纪婉柔看着颜离一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的狼狈样子，再看看他因为愤怒和憋屈而扭曲的俊脸，睡意彻底没了。
她眨了眨眼，一脸真诚，实则幸灾乐祸地问：“……颜大律师，你这是什么行为艺术？一大早就穿着衣服洗澡？挺别致啊。”
颜离一肚子起床气和被泼水的怒火，正要发作，但对上纪婉柔那双带着点戏谑的清澈眸子，那汹涌的邪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纪婉柔，他那点暴躁脾气似乎总是能被轻易压制下去。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没好气地说：“还不是颜可那个疯丫头！神经病一样冲进来就泼水！”
“哦，是颜可啊。”
纪婉柔了然地点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了？”
颜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服，“我被泼了一身水！我的沙发！我的地毯！”
纪婉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宽大的t恤下摆随着动作往上缩了缩，露出更多白皙的大腿肌肤。
她毫不在意地踩着地上的水渍，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让更多的阳光透进来。
回头看着颜离，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你，大清早看到你宝贝沙发上突然多了个‘女人’身影，能不炸毛？能不觉得你背叛了……呃，某些原则。”
她指了指沙发，又指了指自己说：“能不替她‘好闺蜜’感到愤怒？她泼水，那是关心则乱，是爱你的表现！”
颜离被纪婉柔这一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反而被一种诡异的逻辑带偏了。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啧，这么说……好像也是。不愧是我妹妹，还挺关心我的。”
纪婉柔：“……”
她看着颜离那副“我妹妹泼我水都是爱”的傻样，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妹控晚期，没救了！
“行了，我该回去了。”
纪婉柔懒得再看他犯傻，转身就朝卧室门口走去，准备去拿自己昨晚丢在地上的裙子。
颜离看着她穿着自己t恤的背影，那宽大的衣服更衬得她身形纤细，露出的双腿笔直修长。他下意识地开口：“我送你吧？你……”
“打住！”
纪婉柔立刻抬手制止，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其嫌弃的眼神。
“颜大律师，把你对付那些莺莺燕燕的招数收起来。什么送回家？太恶心了！别用这套对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搓了搓手臂，仿佛真的被恶心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还顺手“砰”地一声带上了门，把颜离和他那一身湿漉漉的狼狈关在了门外。
颜离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再看看自己一身湿透的睡衣和地上的一滩水。
还有散落在影音室和卧室门口的自己那些惨遭蹂躏的衣服……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无语、憋屈、以及一丝被嫌弃“恶心”的挫败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抹了把脸，冰凉的水珠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浴室。
至少，得先把自己弄干。
至于那个没良心、搞完破坏还嫌他“恶心”的女人……他一边走一边磨牙，这笔账，先记下了！
颜可气鼓鼓地冲出颜离的公寓，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哥哥：
“混蛋颜离！泼你水都是轻的！居然让婉柔姐睡沙发！禽兽！……等等，好像婉柔姐是自己要睡的？……不管！就是禽兽！……还有那个破沙发！气死我了！下次我要往他咖啡里加盐！加十勺！”
颜离公寓离颜家就走路十分钟路程。
她越想越气，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也驱不散心里的憋闷。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路口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顾琛那修长挺拔、自带冷气的身影正从车上下来，显然也是刚到她家附近，准备履行他“家教”的职责。
颜可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顾琛……
那张清俊却总是带着疏离和审视的脸，瞬间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外面偷听，他用那种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嫌恶的语气评价她——“低俗”、“恶心”。
那股被羞辱的刺痛感再次尖锐地袭来，比被泼了一身冷水还要让她难受。
颜可对顾琛真的很有疑问，说缺钱，但是身上没有一点是缺钱样子，说不缺钱又要来做这家教。
她转身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酸涩和委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强行驱散那些难堪的记忆。
“颜可！振作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小声地、恶狠狠地对自己说，“两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三条腿的蛤蟆不到处都是吗？哼！顾琛算什么！本小姐才不稀罕！”
她昂起头，努力挺直腰板，做出一副“本小姐毫不在意”的骄傲姿态，准备目不斜视地就要从顾琛身边绕过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在心里发完狠话，准备转身目不斜视地越过那个“三条腿蛤蟆”的瞬间——
“三条腿蛤蟆？”
一个清冷平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啊——！”颜可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脚下一个趔趄，运动鞋鞋踩到路边的碎石，整个人重心不稳，华丽丽地朝着旁边绿化带的草坪摔去！
“噗通！”一声闷响。
屁股着地，结结实实！
“嘶——！”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颜可瞬间飙泪，她狼狈地坐在草地上，精心梳理的头发乱了，运动服沾上了草屑和泥土，早上精心化的妆估计也花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顾琛！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你是鬼啊？怎么跟那些狗血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专挑人背后出现吓人！
颜可又羞又恼，屁股火辣辣的疼更是火上浇油！
她好歹也是被颜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被喜欢的人当众羞辱就算了，现在还被吓得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狠狠瞪向站在几步开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顾琛。
那张俊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颜可发誓她从他微微上挑的眉梢里看到了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