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很快“叮”第一声到达十五层楼,电梯门随声缓缓打开,裴闻翛抬起眼眸,冷漠的眼神里带着寒霜。
映入眼帘的不是楼层,而是让他有些作呕的熟悉场景:井然有序的街道,各处坐落着的整齐的精致小院子,街角的咖啡店甚至还在营业,办公的优雅人士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敲打着键盘。
他抬脚走出电梯,没人注意这边,或许是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无视身边种种情况,裴闻翛方向明确地朝右手边快步走去。
路过拉着小狗撒欢,穿得厚厚的小姑娘,还有坐在扫干净积雪的干燥长椅上畅谈人生的老人,以及成群结队背着书包从街边等待绿灯的学生……
这里和外面末日狼狈废弃的模样比较,仿佛就是书里描写的避世桃源,这里的人还和末日前别无二致,仿佛现在下的这场雪也只是他们无聊日子里浪漫的消遣。
有人在街边堆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圆润的脸蛋上带着滑稽又欢快的笑容,那群学生嘻嘻哈哈地在旁边观赏,有人还拿出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套在雪人脖子上。
他的其他小伙伴都高兴地鼓掌欢笑。
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在空中飘荡,那抹亮红色在周围的冰天雪地中显得如此刺眼,裴闻翛低眸路过,身后传来一阵孩童吃惊的叫声。
坐在咖啡店里的年轻女人看过去,原来是那个憨态可掬的雪娃娃,不知道被什么毁了,头掉在地上,身体也变得残缺难看起来。
没过一会,有小孩试图捡起地上的雪,弥补雪人身上的缺陷处。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小孩子就是有太多的时间了,才会为了一个随手堆起来的雪人浪费感情和精力。
……
裴闻翛站在一栋陌生又熟悉的院子前,看着那栋和小别墅一模一样的房子,他心里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但很快,愤怒又轻易盖过这种感情,他抬脚进了院子。
精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子,种满了漂亮的鲜花,白色窗台下几株绿油油的西红柿苗长得正好。
可是这种天气这些植物怎么可能还能开得这样好,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花费了多少植物异能者的心思,裴闻翛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他人刚进院子,房子大门就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了。
“小翛,你回来了啊?”
穿着米白色毛衣裙的中年女子站在门边,笑脸盈盈地看着裴闻翛,眼里是期待愉悦的光。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在等待久不归家的孩子。
语气亲切又柔和,笑起来的眼睛和裴闻翛有八分相似,从外表看,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士。
但和她一起生活过三年的裴闻翛不会被她现在的外表所迷惑,他无视掉女人的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人在哪?”
女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她抬脚上前走了两步:“说什么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快进屋吧。”
“阿棉在哪?!”
裴闻翛的声音变大,看起来很没有耐心,周身的气息冷凝,有如实质。
女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恢复成沉静冷淡的模样,不一会脸上又流露出一丝伤心:“小翛,你回家就只是为了质问你的母亲吗?我们母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裴闻翛拳头紧攥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眼里划过一抹猩红:“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和她无关。”
他漆黑的眼睛地盯着女人:“把人给我。”
裴琼沉默了一瞬,淡淡抬眼:“她不在我这,信不信由你。”
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裴闻翛闭了闭眼,哑声道:“把人还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之前的要求……”
裴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角的细纹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贪婪的猛虎,不咬到猎物不罢休。
想到阿棉会在这个疯女人手里很有可能会经历些什么,裴闻翛额角的青筋就直跳,此刻他什么也想不了。
“我……求你,把她还给我。”
低哑的声音中,一向的高傲平淡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裴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平静,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几年前还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不明白那个贫穷地只剩下尊严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
能让一个对生命都不屑一顾的人,为了她反抗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又是为了她,破天荒地来求自己。
恳求这个词,放在裴闻翛身上是多么违和又可笑啊。
那些日子都没能让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原来生来就倔强的人,也会有一天为了谁而妥协吗?
真是可笑至极……
裴琼眼里带着残忍的冷光,毫不犹豫地泼上一层彻寒的冷水。
“她死了,听说是被一个六级怪物杀死的,也许尸体还在某个地方被雪盖着呢,你现在去找,可能还能留个最后的念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闻翛眼里的怒意燃烧,低沉的声音似恶兽的低吟,要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他周围狂风骤起,疯狂裹挟着冰雪和残缺的花瓣,将整个小院子吹得动荡、混乱,金属的房门被吹得不安地左右摇晃,似乎随时都要从墙上掀飞!
裴琼站在原地,连衣角都不曾动弹分毫,她从容又带着些许怜惜和无奈,像看着一个胡闹不懂事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又无情。
“小翛,你应该明白的,我没必要骗你,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她偷走了我的两个孩子,我怎么会放过她呢。”
“不,可,能。”
裴闻翛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他没在这里感受到阿棉的气息,也不愿意再听这个疯女人的疯话,眼神稠黑,身形化作一道极速的闪电消失在原地!
裴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没过多久她下意识抬起手来擦脸,盯着手上亮晶晶的水光,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眼里慢慢凝聚起疯狂诡异的光,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有奇异的愉悦,也有扭曲的痛苦。
谁也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街道上的人都对这一幕视而不见似的,继续平静地完成手上的事情,仿若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