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似乎……很害怕他们？
戈棉多看了她两眼，随即就被裴闻翛的身形挡住了视线：“走吧，找个座位。”
“哦，好的。”
戈棉只好转过头，嘴里下意识应了一声。
由于平层里面够温暖，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吃东西的时候，嘴边的包子依旧还是带着暖意的。
戈棉咬下一口，一种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头，她专心抱着包子低头啃着，别的一概抛到脑后。
都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起身离开一会又回来了。
眼前突然被人放下一杯豆浆，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戈棉下意识抬头看去，裴闻翛正坐下，他眼眸深邃带着笑意：“喝点水，别噎到了。”
她握上那杯豆浆，感受着手心的暖意，轻声道了句谢谢。
裴闻翛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两人就在这片嘈杂声中静静吃完热乎乎的早餐，像是末日前千千万万对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
戈棉其实不喜欢喝豆浆，严格来说，一切豆类食品她都不爱吃、不爱喝。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家里会自己做豆腐，那打出来的一大缸豆浆几乎可以成为一个孩子的童年噩梦。
但自从爸爸妈妈走了之后，最不喜欢的东西也变成了怀念他们的借口之一，她后来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
也因为这样，室友们都以为她特别喜欢。
不过豆浆本就是最常见的早餐之一，戈棉并没有多想什么。
等她吃完，裴闻翛早已经吃好在旁边等她了。
戈棉想到家里还没醒的几人：“要给青芽他们带早餐吗？”
裴闻翛摇了摇头：“不用管他们，食物出去会被冻上，等他们醒来自己过来就是。”
一旦面对戈棉，裴闻翛说的话就明显增多，可似乎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戈棉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看向裴闻翛：“老大，这里的军功怎么挣啊？”
因为喧闹，所以此刻两人稍微靠近了些，裴闻翛眼眸一暗，肆无忌惮地盯着眼前这张雪白无瑕的脸看了许久。
戈棉心里微颤，眼神闪动，躲避一般地站起身：“我、我回去问问允安姐。”
盯着戈棉慌张胆怯的背影，裴闻翛在她身后单手撑着脸，轻声哼笑一下。
仗着人多声音也乱，他低低的嗓音响起。
“想逃？怎么可能啊……我的阿棉。”
说完他心情颇好地站起身，跟上了缩头乌龟一样的戈棉。
从她手臂上把黄色毛巾捞过来，走到她身前，细致又轻柔地给围上了两圈。
在戈棉复杂的目光中，帮她盖上了棉衣上的帽子，最后又自然无比地牵起戈棉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我们回家。”
“……嗯。”
戈棉本想动作的手停了下来，安静又乖巧地跟着裴闻翛原路返回。
感受着左手传来的温度，戈棉垂眸看着靴子上沾着的雪粒，裴闻翛也许是真的不怕冷，毕竟肌肤传开的温度滚烫无比。
在银装素裹的环境下，让她整个人犹如氤氲在初春的阳光下。
冷冰冰的太阳此刻也仿佛有了温度。
道路上的积雪被人为清理过，靴子踩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踏出沉闷又踏实的声音。
两人就像在S城的那个夜晚一样静静并肩走在路上，此刻的他们看起来远比那时要更加亲密。
两颗跳动的心脏是否也靠地更近了呢？
不得而知。
戈棉没有将放在裴闻翛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被十指相扣的时候也只是顿了顿，没有丝毫挣扎，乖顺到不像话。
裴闻翛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却并没有更愉悦，他只是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眼底却淡漠无比。
一片平静的氛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天覆地倒海而来，但此刻却像只捕猎的章鱼，躲在暗处蠕动着蓄势待发。
除去这些微妙的氛围，两人紧贴着往家的方向走着，这个清晨柔和幸福到有如假象。
而戈棉身处其中，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不询问过去，不担忧现在，不考虑未来。
如果世界一如往常，如果他们在大学里相识，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曾这样走过了许多条路、牵过了无数次手。
如果如果是真实的，那该会有多幸福。
她好不容易来的幸福，至少先让她自私地好好感受一次吧，哪怕只是片刻。
戈棉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微微地叹了口气，引来身旁人的视线。
“嗯，没什么，老大，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在裴闻翛探寻的眼神中，女孩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他感受着倏然被回握住的手心，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阴戾和晦暗拨云见雾般散开，裴闻翛愣愣地看着戈棉微笑的侧脸，他想，他也许明白常青说的那种，被大奖砸中的感受了。
先是大脑一片空白，
接着是眩晕。
然后涌上来的就是狂喜、兴奋、愉悦！
裴闻翛没有愣神多久，反应很快地回握住那只被包裹在掌心的手。
看着戈棉带着笑意的面容，他眼里的凌凌冷意仿佛被春风融化，整个耳朵在雪日里通红到刺目，胸腔的碰撞跳动声震耳欲聋。
可他不是一个单纯只会傻乐的毛头小子，巨大的欣喜过后，他依旧在审视这个微妙的变化。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向来迟钝，发现之后甚至开始躲避的阿棉，怎么突然之间就给予了回应？
哪怕只是一点点，裴闻翛就像在沙漠中日夜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丝清凉的水，惊喜交加，同时又担忧着，惶惶不安。
裴闻翛眼神重新恢复平静，不加掩饰的贪恋落在女孩的身上，握紧了手心的柔软。
无所谓因为什么。
反正他本来就不会放手，何况是现在。
……
离院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侧方的道路缓缓走来一个白色高挑的身影。
她的雪白棉衣仿佛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黑色短发被利落地扎在脑后，一部分垂落在脸侧遮挡了些许视线。
像一只经历狩猎恶战回来的雪狼，看起来精神疲惫，却依旧脊背挺直，脚步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