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带着凉意的大手捧着戈棉的脸，她颤着眼眸望进裴闻翛的双眼，眼里尽是深深的茫然失措和懊悔。
“……如果、如果我没有、没有逞能要单独去探路就、就好了……”
“我、是我不好，我的错，要不是……就不会……”
戈棉的眼泪从眼底迅速聚集，豆大的泪珠打湿了她的脸颊，也落在裴闻翛的手心，让他心里一痛。
女孩从在天塔族就在内心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破出一个大大的豁口，痛苦、委屈、愧疚和对自我的厌弃都达到了顶峰。
声音颤抖着，都有些结巴，说不清话了。
“该怎么办……对不起……”
裴闻翛用手指抹去她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神情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
“阿棉！”
“不要哭，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戈棉堪堪找回理智，她迷茫地看着裴闻翛，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停止了哭泣。
她抬手用力擦了擦眼泪，老大说的对，哭有什么用，不过是软弱的表现，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是早就知道眼泪是没用的东西了吗，怎么还是遇到问题就哭，也许是最近被照顾地太好了……所以才又开始懦弱起来。
戈棉厌恶这样的自己，所以迅速将自己的情绪抽离出来，恢复了往日平静沉稳的模样，她拉着裴闻翛的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神却坚定起来：
“找常青。”
找到常青才能知道这一切，才能找到可以挽回的余地。
裴闻翛黑眸沉沉看了她良久，伸手将人一把搂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缓缓闭上眼，声色低哑：
“阿棉，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
戈棉眼眶又忍不住泛红，静静在裴闻翛的怀里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轻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阿棉，眼泪不是弱点，在我身边你永远可以不压抑自己的情绪。”
“别把我当外人，好吗？”
“……嗯。”
戈棉是一个情绪调节能力很强的人，这会其实已经好多了，她轻轻退出裴闻翛的怀抱，牵起他的手，再一次说道：
“我们去找常青！”
她伸手摸了摸裴闻翛的眼角，嗓音平静：“这是我们一起犯的错，那就一起去想办法赎罪。”
裴闻翛在她手下有些愣神，随即笑了笑，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像一只小兽一样，点头：“好。”
戈棉眼眶的红意还没有消散，她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下手重重捏着裴闻翛的脸颊，骂了一句：
“笨蛋。”
什么都只想着自己承担，为了不让自己难过难受，所以宁愿瞒着自己，哪怕一个人痛苦吗？
他打算一辈子都挡在自己面前，像个无脑骑士一样冲锋陷阵，最后牺牲自己，然后自我感动地来一句“我爱你，为你而死是我的荣幸”的狗血桥段吗？
狗屁。
在裴闻翛被骂之后，罕见地露出疑惑迷茫的表情中，戈棉手下的力道更重了：
“裴闻翛，我不需要一个只会自我牺牲的笨蛋男朋友！”
此话一出，裴闻翛眼里的情绪立马发生了变化，黑漆漆的瞳孔静静盯着眼前的人，戾气和晦暗在空气中慢慢发酵。
而戈棉看他还敢跟自己生气，一时脾气也上来了，双手拽着他的耳朵，声音大了一些：
“你听明白，我要的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伴侣，总有一天我也能强大到能保护你，而这一天绝对不会太久。”
“如果你还是把我当成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那、那我们就分手！”
分手？
裴闻翛低垂着眼眸，墨发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从戈棉的角度来看，就像小狗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戈棉气息平静下来，拉着裴闻翛的手往外走。
裴闻翛任由她拉着走，牵着的手倒是回握地紧紧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也知道之前几次三番都需要被别人保护，也是因为他们的照顾和庇护才能走到现在，如今自己说什么都是在放大话、画饼。
没关系，自己会证明给他看。
外面的小雪还没有停，如今拥有二级火系异能者的她已经不惧怕外界的严寒了，但裴闻翛还是下意识用风系异能为她遮挡了风雪。
戈棉心里酸涩，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之间的问题都暂时要放到一边。
两人一前一后的脚印印在刚积的一层薄雪上，身影很快就消失无踪。
“队长，那不是戈棉和裴闻翛吗？”
黑暗中，林茜站在食堂门口，借着一丝食堂的灯光，指向他们在小雪中快要消失的模糊背影，声音惊疑不定。
“他们不是一向关系很好吗，那裴闻翛怎么看起来一副阴沉沉的样子？！”
张明宇猜测道：“可能是吵架了吧……戈棉会不会被打啊？”
林茜和张明宇看着裴闻翛那副阴暗男鬼的模样，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许嘉欣的一头卷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发丝干燥分叉，已经不似当初的精致顺滑了。
她把厚重的帘子放下，抬眉看了一眼，神情冷淡：“……少管别人的闲事。”
面容冷肃，不怒自威，已经有了一丝她父亲的影子，林茜和张明宇也越来越惧怕她，此时自然也不敢反驳。
“是……”
“知道了……”
……
另一边。
蒋允安几人已经回到了院子里，却久不见戈棉和裴闻翛回来。
许禾在大厅门口往外探头，试图在一片黑暗中的落雪里看清两人踏雪归来的身影。
然而什么也没看见，别说交谈声了，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她挑眉转头看向大厅里的众人：
“怎么回事？聊个天需要这么久吗，食堂都要关门了吧？”
裴青芽也让戚晚搬了张椅子，爬上那椅子攀在窗台上，眼巴巴地往外瞅。
戚晚在一旁一脚踩着凳子，双手护着怀里的小家伙，生怕她从椅子上摔下来，闻言思考了两秒：
“……他们可能去看常青哥哥了吧。”
许禾转过头看向他，满脸疑惑：“什么？”
戚晚挠了挠头：“上次老大问我要不要去，所以我猜他们是去找常青哥哥了……”
蒋允安和蒋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