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寒身形如孤鸿掠影,无视那株污染幽昙周身激荡的毁灭性能量波纹,径直落在白骨祭坛顶端。脚下是冰冷硌骨的嶙峋骸骨,前方是扭曲狰狞、不断散发疯狂吸力的暗红花朵。浓郁的污秽与怨煞之气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扑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
“混沌领域,开!”
沈孤寒低喝一声,体内《孤星秘典》急速运转,精纯浩瀚的混沌真元奔涌而出,以他为中心,迅速扩张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灰蒙蒙领域。领域之内,混沌之气流转不息,仿佛一方初开的小天地,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污秽血煞、狂暴吸力以及古魔意志的低语咆哮,尽数隔绝!
那株污染幽昙似乎感受到了同源却纯净无比的力量靠近,变得更加狂躁,暗红花瓣剧烈颤抖,花蕊处的旋涡旋转速度骤增,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吞噬这送上门来的“补品”。然而,混沌领域固若金汤,任由那吞噬之力如何冲击,兀自岿然不动,反而将靠近领域的血煞能量不断分解、同化,转化为一丝丝精纯的混沌之气,补充着沈孤寒的消耗。
“就是现在,婉清!”沈孤寒沉声道,声音透过领域,清晰地传入下方严阵以待的苏婉清耳中。
苏婉清螓首微点,双眸紧闭,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玄妙的印诀。刹那间,她周身净魂之光前所未有的炽盛起来,不再是柔和的光晕,而是如同实质的、流淌着的纯净液体,散发着涤荡世间一切污浊的圣洁气息。她将自身净魂之力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澄澈光柱,毫无阻碍地穿透沈孤寒的混沌领域,融入其中。
混沌领域得了这至纯至净的魂力融入,顿时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灰蒙蒙的气息中,开始流淌起一丝丝莹白的光泽,仿佛混沌之中诞生了第一缕光,充满了生机与秩序的力量。这两种看似对立,实则在本源层面又相辅相成的力量,在沈孤寒精准无比的操控下,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净魂化雨,涤荡污秽!”
苏婉清心中默念法诀,那融入混沌领域的净魂之光,在沈孤寒的引导下,化作漫天飘洒的、蕴含着净化之力的光雨,温柔而又坚定地落向那株狂暴的污染幽昙。
“嗤嗤嗤——!”
光雨触及暗红花瓣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寒冰,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煞怨气,在纯净的净魂之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蒸发。污染幽昙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整个花体疯狂扭动,发出更加刺耳尖锐的嘶鸣,花蕊处的暗红旋涡猛地喷射出大股粘稠如血的污秽能量,试图抵挡、污染那净化光雨。
然而,光雨并非孤立无援。沈孤寒操控着混沌领域,将那些喷射出的污秽能量大部分笼罩、束缚,以混沌之气将其分解、中和。同时,他分出一缕精纯的混沌本源,如同最灵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幽昙的核心,试图安抚其内部那混乱狂暴的灵性,并引导苏婉清的净魂之力,直达污染最深处的根源。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凶险的过程。沈孤寒不仅要维持混沌领域对抗外界的压力(包括古魔意志的冲击和幽昙本体的反噬),还要精准调控两种力量的融合与输出,更要以神识深入污染幽昙的核心,承受其中蕴含的万载怨煞的精神冲击。他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旧专注而锐利。
苏婉清亦是全力以赴,将净魂之体的潜力激发到极限。那污秽与怨煞对她纯净的灵魂来说,是极大的负担与折磨,每一次净魂之力的输出,都仿佛在灼烧她的神魂。但她紧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源源不断地将最纯净的力量,通过那玄妙的联系,输送给沈孤寒。
祭坛下方,沐宁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她的神识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时刻扫描着四周。她能看到两位黑巫族长老正在全力吟唱巫咒,骨杖射出的幽光不断融入祭坛,那空间裂痕扩张的速度似乎被稍稍延缓,其中猩红巨眼的凝视也多了几分滞涩,但古魔的意志依旧在疯狂冲击,使得整个祭坛不停震动,骸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也注意到了远处那片阴影中,林婉儿依旧未曾离去。此刻的林婉儿,不再是之前那般复杂难言的神情,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担忧,紧紧盯着祭坛顶端那个被灰白光芒笼罩的身影,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哼。”沐宁心中冷哼一声,对林婉儿并无多少好感,若非此刻情况特殊,她绝不会允许这个与沈家有仇、心思难测的林家女子在一旁窥视。但她相信沈孤寒能处理好一切,她的任务,是确保无人能打扰到祭坛上的关键进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净化在艰难地推进。那株污染幽昙的暗红色泽,似乎真的淡化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确实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花蕊处旋涡的狂暴吸力,也减弱了少许。
然而,就在这看似顺利的关头,异变陡生!
“嗡——!”
整个万瘴血谷,猛地剧烈一震!并非来自祭坛,而是源自众人脚下的大地深处!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也更加宏大的意志,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被此地剧烈的能量波动以及混沌、净魂这两种至高力量的交融所惊醒,缓缓苏醒!
这股意志,并无血煞古魔那般暴戾与毁灭,却带着一种俯瞰万古、洞悉命运的漠然与威严。它扫过整个血谷,最终,停留在了白骨祭坛之上,停留在了沈孤寒的身上。
紧接着,一道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信息流的古老意念,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响彻在沈孤寒、苏婉清、沐宁以及两位黑巫族长老的心神深处!
那意念仿佛由无数个沧桑的声音重叠而成,吟诵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箴言:
“当……群星……归于……正确之位……”
“当时空……泛起……涟漪……”
“承载……混沌与……纯净之魂……降临……”
“背负……古国……兴衰之命……”
“手握……星辰……之钥……”
“于血与骨……构筑之台……”
“直面……深暗……之瞳……”
“以……初火……重燃……希望……”
“以……归一剑……划分……清浊……”
“此为……宿命之轮……终启……”
“亦为……旧日之影……终结……”
这断断续续的意念,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法则力量,深深烙印在众人的识海之中。
“这……这是……”正在全力稳固封印的雷亟长老身躯狂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甚至连巫咒的吟唱都出现了片刻的停滞,“是……是先祖预言!传说中的那个,关于古国再现、宿命之子的预言!它……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在此刻显现了!”
玄骨长老亦是激动得浑身发抖,望向沈孤寒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狂热:“承载混沌与纯净之魂……背负古国兴衰之命……手握星辰之钥……于血与骨构筑之台……直面深暗之瞳……这……这每一条,都与眼前景象完全契合!沈孤寒……他……他就是预言中注定要引领古国再现、终结旧日阴影的宿命之子!”
沐宁紧握长剑,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虽非云梦古国后裔,但这预言中透露出的信息,无疑将沈孤寒推到了一个关乎天下命运的位置上。“宿命之轮终启……旧日之影终结……”她喃喃重复着最后两句,眼神更加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必将守护弟弟,斩开一切荆棘。
苏婉清在全力输出净魂之力的同时,也清晰地接收到了这段预言。那“承载混沌与纯净之魂”一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她与沈孤寒的相遇相知,并非偶然,亦是这宏大宿命中的一环。这并未让她感到恐惧或排斥,反而更加确定了与他并肩前行的决心。
而此刻,感受最为深刻的,无疑是处于风暴中心的沈孤寒。
那古老的预言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中轰鸣回荡。他体内的混沌幽昙本源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这预言本就是铭刻在混沌本源深处的印记!《孤星秘典》的运转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更加顺畅,对混沌之力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宿命……之子?”沈孤寒心中默念,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向来不信命,只信自己手中的剑。无论是幼年孤煞,还是后来得到混沌幽昙传承,自创《孤星秘典》,一路走来,他都是凭借自身意志,斩破重重阻碍。这突如其来的预言,仿佛要将他纳入一个既定的轨道,这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抗拒。
然而,预言中提及的“古国兴衰”、“星辰之钥”、“深暗之瞳”(显然指向血煞古魔甚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恐怖存在),又与他正在追寻的母亲身世、幽昙秘密、以及眼前必须解决的危机紧密相连,由不得他完全忽视。
“或许,这并非束缚,而是……指引?”他心念电转,“告诉我前方有何等敌人,告诉我需要达到何种境界?‘以初火重燃希望’、‘以归一剑划分清浊’……这‘初火’与‘归一剑’,又是指什么?”
他隐隐感觉到,这预言并非简单的命运安排,更像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与一份通往更高境界的启示。接受它,意味着他将正式扛起云梦古国复兴(或者说理清其覆灭真相)的重担,直面那可能导致古国覆灭的、所谓的“旧日之影”。
就在这时,那被预言惊醒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古老意志,在传递完预言信息后,似乎消耗了巨大的力量,再次缓缓沉寂下去。但它在彻底沉寂前,向沈孤寒传递了最后一道清晰的意念——那是一幅模糊的画面:在一片无尽的虚无与黑暗中,悬浮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巨大宫殿,宫殿的样式,与他之前在那幅壁画秘辛中看到的云梦古国建筑风格,极为相似!而在那残破宫殿的最深处,有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火,在顽强地跳动着。
同时,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混沌气息,自祭坛下方、那被封印的古魔更深处的地脉中,分离出一缕,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沈孤寒的混沌领域,瞬间补充了他大量的消耗,甚至让他对混沌的感悟都提升了一丝!
这仿佛是那份古老意志,在认可了他“宿命之子”的身份后,给予的一份馈赠,或者说……投资。
得到这股力量的补充,沈孤寒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不再纠结于预言本身,而是将其视为前进路上的信心与动力。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收敛心神,将得到的古老混沌气息与自身本源融合,更加游刃有余地操控着混沌领域与净魂之力,对那株污染幽昙的净化速度,陡然加快!
暗红色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上面的狰狞纹路开始消退,花蕊处的旋涡也逐渐缩小,颜色从暗红向灰白转变,其中的疯狂与毁灭意念正在被快速净化、剥离!
“有效!预言显现,宿命之子引领,净化成功了!”雷亟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更加卖力地吟唱巫咒,稳固封印。
玄骨长老也振奋不已,看向沈孤寒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然而,那被封印的血煞古魔,似乎也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那空间裂痕后的猩红巨眼,猛地爆发出滔天的怒意与一丝……惊惧!
“吼——!”
伴随着更加狂暴的神魂咆哮,整个万瘴血谷的血煞之气如同沸腾般倒卷而起,化作无数狰狞的血色魔影,前仆后继地冲向白骨祭坛,冲向沈孤寒的混沌领域!与此同时,那尚未被完全净化的幽昙根部,与沼泽深处相连的地方,一股精纯至极、却充满了暴戾与腐蚀性的古魔本源之力,猛然逆冲而上,顺着幽昙的茎秆,狠狠撞向沈孤寒的混沌领域!
这是古魔的垂死反扑!它不惜损耗自身本源,也要打断净化过程,甚至……趁机污染、吞噬沈孤寒这个“宿命之子”!
危机,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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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