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面试厅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房间很大,布置却很简单。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对面坐着三个人。
中间的是一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老者,神情严肃,他是V.c.的首席品牌官。左边是一位气场锐利的金发女士,右边则是一个看起来相对温和的亚裔中年男人。
“凌先生,请坐。”老者开口,声音低沉。
凌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李明军守在门口。
“我们看过你的所有作品,”金发女士率先发问,语速很快,“从龙国古典音乐《牵丝戏》到古典摇滚结合的《月光》,再到今天早上刚发布的古典舞曲《寄明月》,你的音乐风格里,龙国元素非常突出。但V.c.是一个全球品牌,你如何保证你的创作能被全球市场接受,而不是仅仅满足于龙国本土的文化自信?”
这个问题很尖锐,对方也是在质疑他作品的普适性。
凌落神色未变,脑袋里组织一下语言,当即平静地回答:“音乐的本质是情绪,不是符号。你们听到的是龙国元素,是龙国传统乐器,是龙国国粹的唱腔。但我表达的,是与梦想诀别的不舍,是国仇家恨的悲怆,是相思时的缱绻。这些情绪,难道不是全世界共通的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巴赫用管风琴与上帝对话,龙国的古人抚弄古琴以求天人合一。他们用的语言不同,但想说的话是一样的。我的工作,从来都不是贩卖文化符号,而是尽职的做好一个翻译的工作,把一种共通的情感,用我最熟悉的音乐语言翻译出来,让更多人听懂。”
会议室里三位面试官面面相觑,低声私语两句,亚裔男人推了推眼镜,用中文问道:“凌先生,你的想法很有深度。那如果让你为V.c.创作一首主题曲,你会从哪个方向入手?”
“传承与突破。”凌落几乎没有思考,“V.c.拥有百年历史,这是‘传承’。但它又永远站在时尚潮流的顶端,这是‘突破’。我会用古典弦乐打底,构建出品牌的历史厚重感,再用前沿的电子音色和不规则的节奏型去冲击它,形成一种矛盾又和谐的听感。就像一位穿着最新款高定的贵族,优雅,但骨子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叛逆。”
他说完,首席品牌官一直紧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面试持续了一个小时。
从音乐理念到市场分析,再到现场即兴的旋律创作,凌落对答如流。
这种面试,在前世的时候他不知道参加了多少。
后来知名度上去,才渐渐减少了很多,但若是有大牌,谁都想分一杯羹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多起来。
“好了,凌先生,感谢你今天过来。”最后,老者站起身,主动朝凌落伸出了手,“你的才华令人印象深刻,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结果。”
“谢谢。”凌落与他握手,随即转身离开。
走出面试厅,长廊外已经有几家媒体的记者在等候。
看到凌落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凌老师,请问这次V.c.的面试感觉怎么样?”
“有信心拿下龙国区代言人的合作吗?”
“凌老师,来纽约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李明军尽职地护在凌落身前,隔开过于热情的记者。
凌落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面前的镜头,最后落在了那个提问“城市印象”的记者身上。
他目光一掠而过,先回答了前面的问题:“面试感觉不出来,只剩下紧张了,若是环境的话,我的感觉还不错,至少我来这里问路,工作人员都很热情。”
“至于面试是否成功,”凌落笑道,:“谢谢大家关心,有结果了公司会通知的。”
解答完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这才回答城市印象。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纽约是一座很有趣的城市,节奏很快,像一首复杂的交响乐。我今天为了调整状态,提前过来,听刚认识的朋友建议,去了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不急不徐。
“早上的时候,我坐在窗边,看着行色匆匆的人流,突然有了一点灵感。我觉得这座城市的基调,就像一杯黑咖啡,初尝是苦的,但回味很醇厚。它的灵魂,藏在那些由钢铁和玻璃构成的咖啡里。”
说完,便在李明军的护送下,穿过人群,走向电梯。
记者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文艺,但也没多想,毕竟是搞艺术的,说话总喜欢打比方。他们迅速记下凌落的话,准备回去赶稿。
没人注意到,人群外围,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听到早上的事后,眼中闪过失望,随即迅速转身,消失在了人流中。
……
回到酒店房间,李明军立刻锁好门,并拿出专业的仪器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
凌落将房间的窗帘拉上,“杯子呢?”
李明军立马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已经变形的隔热纸套。
“按照计划,我已经将你那杯黑咖啡空杯子套上了杰西那杯美式的隔热纸套在盯着你的人眼中丢进了垃圾桶里。”
凌落点点头,将纸套翻过来,内侧用特殊的药水写着一行细密的数字和字母,肉眼几乎看不见。
李明军递过来一个微型紫外线手电。
光束之下,那行信息清晰地显现出来。
“成功了。”李明军赞叹一声。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
从先进入V.c.大楼,到由别人主动提出去咖啡厅,是为了减少别人对自己的怀疑。
毕竟一个初次来到这里的人不可能很清楚的知道这里哪里有咖啡售卖。
而啄鹰扮演的粉丝,以及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是一个诱饵,也是试探。
当凌落发现角落里的监视者后,他立刻拒绝了钢笔,这是给监视者接头失败,或者正常交流的信号。
其实那支钢笔里什么也没有,就是非常正常的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