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被童局点了名：“陈诚，你们公司今年还有新项目吗？”
他猛地回神，立刻应道：“今年没新增项目了。”顿了顿，又补了句解释，“我这边已经上了两部电影，再往国外制片公司推，他们大概率不会接。而且过段时间，美国那边跟迪士尼合作的《加勒比海盗》要上映，到时候还得过去跟进。要是今年再追加一部，国外那些影视公司对我们的警惕性肯定得拉满。”
童刚点点头没吭声，沉吟片刻又追问：“那你对咱们国内商业片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其实刚才韩总说的有道理，魅影数字基地是我投的，到现在砸进去快二十亿美金了。”陈诚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这二十亿不是投完就了结，特效设备年年得更新、年年得替换——说难听点，单靠我自己用，迟早得亏本。好在现在欧美、日韩还有香港的不少电影特效，都优先找我们做，实在忙不过来才会外转。”
话头又猛地扫回国内：“国内影视圈的单子我们接得早，但我真摸不透有些同行的心思——现在全世界最吃香的就是特效片啊！大家早就看腻了老套桥段，那些快进快出、拳拳到肉的片子，没特效撑着根本没新意。”
“我的想法很简单，国内电影该细分赛道了。”陈诚语气斩钉截铁，“爱情片、青春片、伦理片……能做的类型多了去了，不能光盯着某一种死拍。在场不少人都知道，我是野路子出身，但我跟冯导他们这些‘野路子’一样，都在为中国电影使劲。我盼着咱们中国电影能在世界上站稳脚，而不是总拍些国内的不堪和苦难，把血淋淋的伤疤揭给外人看——好像在说‘你看中国还这样’。”
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了几分质问：“各位学长、前辈，咱们中国发展这么多年，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党和国家允许阵痛、允许犯错，更在实实在在地纠正啊！拍电影反映苦难没问题，可底层百姓不想总看自己的伤疤被扒出来示众吧？我问问在座的各位电影人，谁没点不堪的过往？要是我把你们的难堪摆到台面上，你们愿意接受吗？愿意看吗？”
“你们自己都不愿意，却把社会底层的伤疤扒出来，还硬说这是艺术——我不认！这叫消费苦难，不是艺术！要是带着伤疤就是艺术，这种艺术不要也罢！”他话里彻底带了火，“我没说不让拍艺术片，以后我公司也会投，但要是哪个导演跟我扯‘这才是艺术’，我只能说：滚蛋！”
这番话又直又冲，分明是把上次被人怼的气，原封不动怼了回去。先前怼过他的人，脸瞬间红一阵白一阵，坐立难安。就连童局、韩三平这些领导，都暗自嘀咕：这小伙子今天是吃了枪药，把会场当发泄场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痛快——就该有人出来怼怼这帮把自己当回事的老派人物。
见没人接话，陈诚又接着说：“还有句实话，可能大家不爱听，尤其艺术片导演更不爱听。现在国内院线早就是私人化了，万达、星美、江志强的百老汇院线，再加上我的、还有国外进来的，竞争早就白热化了。我的院线还在建，暂定名‘繁星院线’或者‘东方梦工厂院线’，但我把话放这：”
“你们的电影能让我院线赚钱，底下人自然拼命排片；要是就为了占个放映厅，不好意思，不放。一切以市场为导向——能赚钱，排片给你拉满；不赚钱，分分钟下映，甚至连上映机会都没有。要是我们审查小组觉得你这片子没市场，同样：不放。”
“你们想拍就拍，自娱自乐随便造，有人愿意投资当冤大头，那是你们的事。”
这话直接戳中了痛处——第五代、第六代那些导演，当场就懵了。是啊，片子拍得再好，没院线放映有什么用？就算能拿奖，又能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说的是忽悠你们，尽可以去看国外市场——有哪个电影市场是靠文艺片撑起来的？又有多少人真的会去看文艺片？尤其是咱们国内的某些文艺片，我直说了，拍得特别垃圾，根本没反映出人性的真善美，反倒专挑国家治理的所谓“不堪”来拍。
“同志们，凭良心说，要是国家真没治理好，你们能安安稳稳坐在这拍电影？能有今天的社会地位？”他声调拔高，“你们觉得自己是在为老百姓喊冤？老百姓有难处，可你们能拿出办法让他们迅速过上好日子吗？你们没这个能耐！更重要的是，你们拍电影的初心到底是什么？是想解决问题，还是就为了拍苦难而拍苦难？这叫电影吗？这不叫电影，这叫贩卖苦难！”
“咱们自己不知道哪里苦吗？当地政府不知道吗？老百姓不知道吗？都知道！可何必专门拍出来，拿到国外去放人家看，哇！，你看，中国全是黑煤窑，政府不管，老百姓活得猪狗不如，这有意义吗？你们不是炎黄子孙吗？以拍这种片子为荣？”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了颤：“这说明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尤其是你们这些导演，思想上出了大问题——你们从来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但凡心里装着中华民族，都拍不出这种片子！我说得一点都不过激，我是心痛，痛的是教育出了问题，育人的人出了问题！现在很多小学教材，你们有没有去看过？有位老师为了教材的事，至今还在打官司上访，你们关注过吗？有人敢拍他的故事吗？你们都知道，可谁都不吭声！”
“连电影审核都出了问题！有些人的片子就能过，有些人的就不能，凭什么？童局，我今天得反映这事——审核人员到底懂不懂电影？不懂就不能招些懂行的来？什么能拍、什么不能拍，标准得明确！凭什么同类型的片子，有人能过，有人就被卡？”
“说实话，我今天来就是来骂人的！前段时间你们质疑我什么？我三部电影拿了十八亿美元票房，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拍一辈子片子，能达到这个成绩吗？还好意思质疑我？我能赚钱，能把美金赚回中国，你们行吗？你们除了消费苦难去国外领点小额奖金，还会什么？那几百万、几千万，我随随便便个把小时就能赚回来，你们还好意思觉得自己了不起？”
这番话骂得又狠又准，先前怼过他的导演们，一个个头都垂到了胸口，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旁边的冯小刚看得心头一热——这小伙子是真敢说，把这帮老派人物骂得狗血淋头，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人家有这个底气啊——全产业链都打通了，根本不靠这帮老头。你敢卡他的片子？只要他不违规，纯属自讨苦吃。
连童刚、韩三平这些电影局的领导，都被骂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没料到这小家伙敢开全地图炮，连他们都没放过。唯独韩三平，心里反倒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以前这帮电影人横得很，现在总算遇上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