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透过舷窗望去,上海的初春还带着几分料峭寒意,但跑道旁的树木已隐约可见嫩绿的新芽。陈诚收拾好随身行李,随着人流走下舷梯,踏上廊桥的那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家乡温暖闲适的春节氛围,重新回到紧张忙碌的剧组生活,这种切换总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他走了贵宾通道,推着行李箱刚出隔离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哥!”
陈诚抬头望去,随即愣在了原地。
刘亦菲站在接机口,正朝他挥手。女孩今天这身打扮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一件亮银色的短款羽绒服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高领针织衫,下身是破洞牛仔裤——那些破洞大到几乎连成一片,膝盖和部分大腿都若隐若现。脚上蹬着厚底马丁靴,头上反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
这身“辣妹装”与陈诚记忆中那个总是穿得清纯得体的刘亦菲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样?”刘亦菲见他愣神,特意转了个圈,羽绒服下摆飞扬起来,“我这身好看吗?”
陈诚推着行李车走过去,上下打量她,最终无奈地仰头望天:“茜茜,刘阿姨没打死你啊?”
“怎么会呢!”刘亦菲拉下口罩,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语气里满是得意,“我妈都说我穿这身特别好看!她还特意让我穿来接你呢,要是不好看,她怎么会让我穿?”
陈诚接过她的话茬,故意板起脸:“那你有没有想过,刘阿姨让你穿这身过来,是想要我来训你一下呢?”
“怎么可能!”刘亦菲瞪大眼睛,“我妈不是这样的人好不好?别把我妈想得这么坏!”
“不是刘阿姨坏,”陈诚一边推着车往外走,一边分析,“是你这个品位已经让刘阿姨无语了。我猜,刘阿姨肯定跟你说过,叫你不要买这身衣服,是你自己非要买的,是不是?”
刘亦菲顿时噎住,眼睛眨了眨,气势弱了几分:“哥,你怎么知道的?当时在武汉逛商场,我看中这身衣服的时候,我妈就说太夸张了,让我别买。但我觉得特别酷,特别好看,我妈拗不过我,就没再说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穿呢!”
她说这话时,下巴微抬,语气里还带着点“我坚持自我”的小骄傲。
陈诚摇摇头,不再多言,推着行李箱径直走向停车场。来接他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一见他出来,立刻小跑过来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
陈诚坐进去,刘亦菲也跟着钻进车里,紧挨着他坐下。车里开着暖气,她把羽绒服脱掉,露出里面那件勾勒出身形的黑色针织衫。她弯腰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纸袋,献宝似的捧到陈诚面前:“看!我在机场买的零食,有薯片、巧克力、果冻……你饿不饿?吃不吃?”
“你吃吧,我还不饿。”陈诚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刘亦菲撕开一包薯片,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起过年期间的趣事:“哥,我跟你说,今年我去武汉外婆家过年,可热闹了!我表弟表妹都长大了,表弟今年上初三,个头都快赶上我了;表妹才小学五年级,但特别机灵……”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从外婆做的年糕有多好吃,到和表弟妹们一起放烟花的场景,再到亲戚们围着她要签名合照的趣事。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的。
“……现在他们都可崇拜我了,说我演的赵灵儿特别好看,还问我什么时候再拍新戏。”刘亦菲说着,语气里带着少女特有的、被亲人认可的小小得意,“还有啊,我去我爸那边待了几天,他给了我一个大红包!我妹妹也长大了,会拉着我的手叫姐姐了……”
陈诚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直到她说到在父亲那边的开心事时,他才轻声打断:“茜茜,这些话你敢在刘阿姨面前说吗?”
刘亦菲的声音戛然而止,嘴里的薯片也忘了嚼。她转过头看着陈诚,半晌,才嘟嘟囔囔地说:“我……我又没那么傻。去我爸那边的事,我干嘛跟我妈说?那不是给我妈找不痛快吗?再说了,我是她女儿,在她面前说在爸爸家玩得多开心,她心里会难受的。”
“你还知道啊,”陈诚笑了笑,语气温和下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不要在刘阿姨面前提。其实刘阿姨肯定也知道你在你爸那边玩得开心,她只是不说而已。”
刘亦菲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薯片袋,发出细碎的声响。车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窗外的风声。
“哥,”她忽然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妈挺不容易的。”
陈诚侧头看她。女孩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知道,”他轻声回应,“所以你要更懂事些。”
刘亦菲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薯片袋收好,然后靠进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下午三点多,车子抵达横店影视城。《神雕侠侣》剧组已经复工,片场里人来人往,道具组正在搬运器材,化妆师在整理妆箱,演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陈诚一下车,就看见余敏导演正站在监视器旁,跟摄像师说着什么。他走过去打招呼:“余导,新年好。”
余敏闻声回头,见是陈诚,脸上露出笑容:“哟,陈大老板还真准时,说初七到就初七到。”
“答应的事,当然要做到。”陈诚笑道。
余敏拍拍他的肩,然后环视片场,提高声音说:“大家注意一下!今天主要是让大家收收心,熟悉熟悉剧本,找找状态。咱们明天正式开拍,可别到时候还进不了角色啊!”
片场里响起一片应和声:“放心吧余导!”“忘不了吃饭的本事!”
陈诚扫视一圈,没看到张纪中的身影,便问余敏:“张导还没过来?”
“张导要晚几天,”余敏解释道,“他现在主要管制片和统筹,具体拍摄还是咱们这几个导演盯着。怎么,找他有事?”
“没什么,就是想给他拜个年。既然没来,那就下次吧。”陈诚说着,看了看时间,“那我先去休息一下,坐飞机有点累。”
“行,你去吧。晚饭前咱们再碰个头。”
陈诚点点头,转身往休息区走去。经过刘亦菲的房车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女孩们清脆的笑声,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敲了敲车门。
里面的说笑声戛然而止,随即车门被拉开。刘亦菲探出头,见是陈诚,眼睛一亮:“哥?”
陈诚往里一看,小小的房车里居然挤了四五个女孩子——都是剧组里的年轻女演员,正围坐在小桌旁吃零食聊天。刘晓丽也在其中,坐在靠里的位置,手里端着杯茶,笑吟吟地看着这群姑娘。
“陈诚来啦?”刘晓丽见他,笑着打招呼。
“刘阿姨,新年好。”陈诚站在车门口,微微躬身,“给您拜个年,没带礼物,别见怪。”
“你这孩子,”刘晓丽失笑,“给我拜年还要带礼物?那是不是我也得给你准备一份?”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陈诚连忙摆手。
他看着这一屋子莺莺燕燕,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儿不太合适,便说:“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坐飞机有点累。”
“那你快去休息吧,”刘亦菲说,“等会儿我去找你。”
“好。”
陈诚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关上门,疲惫感这才涌上来。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亦菲今天那身“辣妹装”,还有她叽叽喳喳说话时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陈诚起身开门,余敏站在外面:“走,去我那儿坐坐,说说接下来的拍摄安排。”
两人在余敏的临时办公室聊了一个多小时,敲定了接下来半个月的拍摄计划。等陈诚再出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片场里人少了许多,一些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他找到余敏,提议道:“余导,今天反正也没正式拍摄,要不就让大家先回去吧?背剧本在酒店也能背,何必都耗在这儿?”
余敏看着他,无奈地笑了:“陈大老板发话,我敢不听吗?行吧,今天就到这儿。”
他走到片场中央,拍了拍手:“大家注意!今天提前收工,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开工,都别迟到啊!”
片场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谢谢余导!”
人群渐渐散去。陈诚回到休息室拿东西,刚走出来,就看见刘亦菲站在不远处等他。女孩已经换下了那身夸张的装扮,穿了件米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也换了条没有破洞的,看起来又变回了那个清纯乖巧的模样。
“我坐你的车回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