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大家都很好。”钟离末如此安慰道,“你应该知晓琪亚娜的身体状态一直都很好,所以当时受的伤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从脚边拿出一个保温壶放在旁边的金属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钟离末没有立刻打开保温壶,而是微微俯身,那双如血般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雷电芽衣苍白憔悴的面容,并从中衍生出愤怒与疼惜。
细嫩的指尖似乎想要去触碰雷电芽衣的脸颊,但在距离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转而握住了那双并没有什么血色的手。
“你刚刚醒过来,要不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钟离末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很低,透着股柔和的气息,“虽然女武神受伤是很容易恢复过来,但一般维持身体机能的食物,我们还是要补充的。”
他伸手将床边内置的桌板拿出,又将其放置在雷电芽衣的身前,桌腿与金属档杆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可似乎雷电芽衣现在并没有那么多心情去补充身体能量,她只是低着头,垂着眼睫,反握住钟离末的手。
“老师...我想知道现在的情况。”
“现在?”
钟离末有些犹豫,但看雷电芽衣那绛紫色的眸,他又把犹豫咽进了肚子里。
“德丽莎已经和总部的高层交涉过了,布洛妮娅现在会被我们保守治疗的名义,暂时进行看管,我在这里,这里现在很安全。”
钟离末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我们知道了。关于布洛妮娅,关于可可利亚,关于逆熵....但是....”
“但是什么?”
“布洛妮娅....”
芽衣的嘴唇微微翕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却在骨子里透着喑哑,“老师......”
即便布洛妮娅对她,对琪亚娜都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但在心底里雷电芽衣依旧认为布洛妮娅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她相信一切都有掩藏的真相,所以并不相信布洛妮娅会是背叛者。
雷电芽衣低垂的眼睫下,那双绛紫色的眸透着不易察觉的暴戾。
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好朋友遭受不公的对待,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助布洛妮娅回来,如果有人挡在面前,毁灭掉就好了。
她的心里有道声音,在指使着她去毁灭,毁灭所能见到的一切,毁灭一切虚情假意的东西。
即便是她的老师,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打晕,最后关在自己身边....
“她不会有事。”
可钟离末的话拉回了逐渐失控的情绪,他没有去看雷电芽衣,只是轻轻将食盒放在桌板上自顾自的说着,“她只是被可可利亚深度控制了而已,很快就会恢复。”
那被眼睫遮挡的眼神里带着锐利,但视线回到雷电芽衣身上时又变回了那幅温柔的模样,“那个瓦尔特同样是复制体,是可可利亚从逆熵总部某个禁忌实验室里弄出来的底牌之一,而布洛妮娅....是她们计划的关键一环。”
说着,钟离末伸手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喷涌而出,“逆熵很聪明,他们利用了布洛妮娅对可可利亚残存的亲情。”
“同时还利用了她精神链接的脆弱点,强行植入了最高权限的指令,截断脑电波,把她变成了一个执行命令的兵器。”
“兵器....”
芽衣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冰冷的白光。
那个会认真打游戏、会笨拙地关心人、会叫她“芽衣姐姐”的,处处都透着可爱的女孩,竟然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芽衣,我说过了,她不会有事,我保证。”
钟离末的语气里总是透着令人安心的意味。
“嗯....”
雷电芽衣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布洛妮娅在最后的时间里...向着那个复制人开了一炮。”
“我知道,布洛妮娅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钟离末将一碗粥从保温壶里盛了出来,放在雷电芽衣的面前,“强制指令并非完美,是她在意识深处不停反抗,可可利亚和逆熵那帮疯子低估了布洛妮娅,也低估了你们之间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吐出一个带着温度的字,“...羁绊或者友情?”
羁绊......
这样的词语总是带着抹难以察觉的温度,但此刻却像冬日的火种般,在近乎绝望的湖面上带来暖意。
钟离末将小勺摆好,“芽衣,你的进步真的很大,能抗住被评定为A+级复制人的进攻但,可可利亚不会善罢甘休,她想带走你,目的绝不单纯。”
钟离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决心,“你和布洛妮娅,还有琪亚娜,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也会是我未来的战友。”
“女武神这条路很艰难也很危险,我无法保证你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不会因为身陷重围而怨恨我,但现在,我会在你们身边,我保证。”
钟离末的话语,如同炽热的熔岩,注入了雷电芽衣逐渐冰冷的血管。
麻木和绝望被这股灼热的力量冲击着,开始松动、瓦解。
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微弱的力量感,正重新从心脏的湖面深处,从那道被“羁绊”的融化的缝隙中,艰难地滋生出来。
暴戾的情绪在褪去,温和的暖意重新在心间徘徊。
“好啦好啦,别想这么多沉重的问题了,芽衣,我们先把这个喝了。”
钟离末的声音里透着如往日般的温柔,同时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刚恢复的病人需要清淡一些,所以这次只是白粥,但恢复体力足够。”
他舀起一小勺温度适中的白粥,递到雷电芽衣唇边,“现在,张嘴,啊...”
那勺温热的白粥,散发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雷电芽衣看着老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温柔,又低头看了看那散发着热气的白粥。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勺子。
“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