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 on est collègues.”(我们是同事)维奥莱特赶快用法语喊回去。
农夫大力拍打车厢木板:“Allez ! montez ! ma biquette vous laissera vos chapeaux!”(来吧上车!我的小山羊会放过你的帽子啦!)那山羊恰时“咩——”了一声。
五分钟后,英国最着名的魔药大师被迫屈起长腿坐在堆满干草的板车上,维奥莱特抱着小山羊正兴高采烈地和农夫学唱采葡萄小调,偶尔蹦错单词惹得老头哈哈大笑。
维奥莱特在飞扬的金色草屑里侧过头,看见阳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西装上。
“教授,”她突然轻声说,递过来一颗柠檬糖,“比幻影移形有意思多了,对不对?”
车铃铛叮当响,山羊咩咩地叫,而斯内普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淹没在安纳西的风里,轻得像一句未曾念出的咒语。
带着山羊的农夫向他们举了举帽子,驾着自己的马车走了,维奥莱特·加兰德也微笑着,抬起手朝着农夫远去的背影轻轻挥了挥,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间由红褐色石头建成的石屋前,远远的可以看到周围的农舍。
突然,一声极其嘹亮、穿透力极强的鸣叫从高空传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袖中的魔杖无声地滑入掌心,他全身的肌肉微微绷紧,锐利的目光迅速扫向声音来源的天空。
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油亮光泽的金雕,正从远处的林线上空如利箭般疾飞而来,目标明确地直扑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维奥莱特伸出胳膊,金雕稳稳的抓在上面,像一只见到主人的温顺小狗,亲昵地低下它那威猛的头颅,用脸颊和喙侧反复地、轻柔地蹭着维奥莱特的额头和头发,发出一种满足的、咕噜般的细微声响。
西弗勒斯挑挑眉,把魔杖收了回去。
维奥莱特被蹭得发痒,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熟练而疼爱地挠着金雕颈部和胸前的羽毛。
“哦,小可爱 ,你是不是又长胖了,我都快撑不住你了”维奥莱特摸到她软乎乎的肚子。
金雕气呼呼的冲她叫,展开那对令人惊叹的巨大翅膀,有力地拍打了几下,便从她的手臂上腾空而起,盘旋了一圈,向着石屋后方的某处飞去了,显然是去了它熟悉的落脚点。
维奥莱特从珍珠白手包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插进木门德锁孔里。\"请进,教授。\"她侧身抵着门,阳光为她鬓角的碎发镀上一层金边。
踏进这间房子,无数难以名状的炼金装置在橡木架上静静呼吸:一座星象仪正在自主校正黄道轨迹,玻璃管里流淌着彩虹色液体,甚至有个青铜小人举着锤子反复敲打月长石。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书籍——它们从波斯地毯堆到吊灯架,在扶手椅上开花,甚至有几本龙皮封面的厚书正用书角自己翻页。西弗勒斯嘴角不禁抽了抽,他算是知道维奥莱特到处放书的习惯是哪里来的了。
维奥莱特把钥匙随手放到台面上,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就扔掉了。
“尼可,不要再给水果施保鲜术了,里面已经干了”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尼可?佩雷内尔?”维奥莱特一边走,一边往里找,穿过挂满会变换风景的魔法画廊时,她突然顿住脚步,打开后院的门,后院飘来铃兰与迷迭香的芬芳。
只见后院里,尼可·勒梅正颤巍巍地挥动魔杖。
枯枝般的手腕轻转间,雪白的顶棚如云朵般自行舒展,绣球花排着队跳进藤编花篮,银制餐具随着《玫瑰人生》的哼唱自行排列成阵。
\"哦,Vivi!\"老人闻声回头,眼角皱纹堆叠成温柔的星河,\"吃过午餐了吗?\"
维奥莱特瘪瘪嘴,轻轻的上前抱了抱他,在他瘦削的两颊上各亲了一下。她可怜兮兮的说“没有呢。”
斯内普沉默地站在门廊阴影中。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个穿着白色长袍、瘦得能被风吹走的老人,竟是制造出魔法石的传奇炼金术士?
尼克轻轻拍着维奥莱特的背,目光越过她看向黑袍男人:\"Vivi,这位是...\"
维奥莱特清清嗓子“这位是我们霍格沃兹的魔药学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
\"啊!\"尼克眼睛骤然亮起,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那篇关于狼毒药剂改良的论文!您用瞌睡豆汁液中和狼人唾液酸性的构想——精妙!\"
西弗勒斯也伸出手,他甚至不敢回握,怕伤害到这位看上去脆弱的老人,只能等着老人轻轻的握上他的手。
\"尼可,是Vivi来了吗?\"佩雷内尔从玫瑰花架后走来。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深刻的纹路,却夺不走那双眸子里的通透光华。
她的双眼是清澈的灰蓝色,像是雨过天晴的天空,但深处却沉淀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量——那是跨越了六个多世纪的记忆、智慧与静观尘世的淡然。
佩雷内尔梳着整饬的发髻,棕褐色长裙领口别着枚凤凰形状的胸针——翅膀上镶嵌的红宝石随着呼吸明灭。
维奥莱特笑嘻嘻走上前,轻轻揽住她“是的,你又可爱又漂亮的vivi回来了”
佩雷内尔轻点她额头,目光却带着藏不住的温柔,\"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不过衣服这回倒选的得体,总算没穿个巫师袍就来了。\"
她转向斯内普时,睿智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尼可开口解释道“vivi的同事,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他是个在魔药上很有天赋的小伙子”
佩雷内尔夫人优雅地伸出手,精致的手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安纳西的乡村景色在夏季是最美的。既然来了,就让Vivi带您到处看看,以尽地主之谊。”
斯内普微微欠身,以一种与他平日阴郁气质不符的、略显古旧的礼节执起她的手:“谨遵您的安排,夫人。”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罕见地褪去了一丝冷硬,多了一份对长者的敬重。
身后褐石屋的厨房窗户飘来诱人的甜香,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炼金人偶正以超乎常理的效率忙碌着,精准地操控着多个锅具与烤箱,准备着稍后招待客人的茶点。
维奥莱特像只灵巧的猫般溜进去,飞快地从摆满精致小蛋糕的银盘里捏起两块裹着亮晶晶莓果酱的糕点。她转身将其中一块递向斯内普,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糖粉。
西弗勒斯只是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倾,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枚过于甜腻的点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必。”他简短地拒绝,声音里没有不耐烦,更像是一种基于个人口味选择的、直接的否定。
维奥莱特耸耸肩,毫不意外,转而欢快地将两份甜蜜都送入了自己口中。
她领着斯内普从后院的小门离开。
石砌的矮墙外,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潺潺流过,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钻石。
两人沿着岸边长满青草和野花的小径缓步而行,空气中混合着湿润的水汽、青草与远处田野的芬芳。
“佩雷内尔说的不错,”维奥莱特一边走一边说“夏天的这里,景色是最美的。小河上游连着着名的安纳西湖。”
她伸出手指指向水流来的方向,“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说湖里藏着水怪呢,绘声绘色地描述它的长脖子和深绿色的皮肤。”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不过很可惜,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它的影子,大概它不喜欢被打扰?”
说着,她弯腰从岸边捡起几块扁平的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侧过身,手腕用力,将一块石头甩向平静的河面。
石子“嗖”地飞出,在水面上弹跳了三四下,划出一串涟漪,才不甘心地沉入水底。
“嘿,Vivi!还有西弗勒斯教授!”一个轻快悦耳、带着几分慵懒磁性的男声从旁边一条栽满白玫瑰的小径上传来。早上才见过一面的加布里埃尔·德米正信步走来。他已换下了工作时的装束,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当他看人时,那双桃花眼里总是天然带着一种含情脉脉的笑意,再搭配上挺直完美的鼻梁、形状优美总是微微上扬的嘴唇,以及那一头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无比耀眼的金色卷发,他整个人仿佛自带聚光灯,无不在向世界宣告这是一位魅力惊人的美男子。
维奥莱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加布里埃尔,拜托,来这里参加宴会的时候,能不能就不要穿得像只开屏求偶的孔雀一样了?”她没好气地指了指他,“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佩雷内尔才会天天唠叨我穿得像个乞丐。”
加布里埃尔优雅地从头上摘下那顶配套的礼帽,动作夸张地甩了甩他那头灿烂的金色卷发,随即笑嘻嘻地凑到维奥莱特跟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脸,语气亲昵又带着调侃:“拜托~那是因为你的穿衣品味真的很差劲。”
维奥莱特闻言,只是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哦?是吗?穿衣品味和战斗力无关就行。”她手腕一翻,极其自然地将魔杖换到另一只手,一道道精准却并不致命的恶作剧魔咒——如同疾风骤雨般接连不断地射向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没想到她说打就打,顿时手忙脚乱地抽出自己的魔杖抵挡,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瞬间消失不见。
华丽的深蓝色西装在躲闪中显得有些滑稽。眼看抵挡不住,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大喊一声,猛地施展移形换影。
维奥莱特的最后一道魔咒堪堪打在他消失的空气里,激起一小串火花。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只是静静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如同戏剧般的打闹。
他看着那金发男人耀眼轻佻的笑容,看着维奥莱特与他之间那种毫无距离感的亲昵互动,看着那些毫无意义四处乱飞的、色彩鲜艳的魔咒……
他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些刺眼,那笑声和魔咒的光效都显得格外吵闹。
等两个人回到后院,宴会已经要开始了,维奥莱特被佩雷内尔拉过去一起接待来宾,西弗勒斯从炼金人偶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餐前的开胃酒靠在一边,他无意识的看着那个正在爽朗大笑的金发姑娘。
“她很漂亮吧?”一道苍老却温润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
不知何时,尼可·勒梅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西弗勒斯旁边,依旧穿着那件沾着不知名试剂痕迹的古怪白袍子,双手揣在宽大的袖口中,仿佛一位从中世纪走来的炼金术士。
他望着不远处的来宾入口,目光柔软得如同浸满了月光的泉水。
“尽管过了这么些年,我闭上眼睛,却依旧觉得她还是那个会在实验台旁偷偷看我、眼睛上闪着光的十八岁小姑娘。”尼可微微眯起眼,唇角漾起一道深刻的笑纹,“有时候清晨醒来,我还会恍惚……想不到我们居然一起度过了这么多个日夜。”
西弗勒斯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垂下黑眸,注视着杯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酒液,谨慎地措辞:“她确实……很有能力。无疑是我所见过的最具天赋的女巫之一,非常聪明。而且,”他生硬地补充道,“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尼可突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般的轻笑,那笑声低哑却明亮,像被风吹动的古老风铃。
“哦——亲爱的西弗勒斯,”他转过头,狡黠地眨了眨几乎被皱纹淹没的眼睛,“我是在说佩雷内尔呀。”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惯常苍白的脸颊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窘迫,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那总能吐出最尖刻讽刺语言的喉咙,此刻竟发不出一个合适的音节。
尼可却只是宽容地笑了笑,目光再次温柔地投向他的妻子。
“不过,”老人善解人意地轻声说道,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你说得对,维奥莱特那孩子……她也确实很像年轻时的佩雷内尔。不是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尼可·勒梅向自己的妻子走去。
西弗勒斯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酒液忽然变得无比灼热,滚烫地一路烧进他从未示人的心房。
宾客们的谈笑声渐渐如潮水般漫过庭院,悬浮在空中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暖金色的光芒,将长桌映照得如同一条流淌的星河。
炼金人偶们迈着精准而无声的步伐,端着盖有银盖的餐盘鱼贯而入,仿佛一场精密的机械芭蕾。
佩雷内尔安然坐在长桌的中央主位,宛如一棵扎根于时光深处的古树,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尼可·勒梅则坐在她的正对面,眼神中闪烁着温和而睿智的光芒。
维奥莱特坐在尼可旁边,而西弗勒斯·斯内普则在维奥莱特的斜对面悄然落座,他的黑色西装在暖光下仿佛一片不肯融化的夜色。其他宾客——大多是勒梅夫妇跨越数个世纪结交的老友,这次的宴会他们全都来了,甚至还有一位戴着单边眼镜、举止优雅的妖精。
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加布里埃尔,他仿佛是为宴会而生的巫师,正坐在桌边挥舞着手臂,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如何通过分析壁炉里的的灰烬追踪一名逃犯。
“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高声说道,手指拈起并不存在的灰烬,“在他离开的壁炉里,我捧着灰烬研究了多久,才找出一点点的比利威克虫的荧光分泌物!就那么一丁点儿!”众人被他夸张的表情和精准的细节逗得前仰后合,酒杯中的酒液也随之轻轻晃动。
维奥莱特没有加入谈话,她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嘴角牵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容。
灯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一刻,她仿佛不只是宴会的参与者,更是一个珍贵时刻的收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