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悯定了定神，将梦里那些纷乱诡谲的碎片摒除脑后，眼下还有太多事等着她去做
她随即离开冷鸢山脉，径直往初来乍到时的那处地方飞去，那地方她记得清楚，离昆仑山不算远
待飞至昆仑山脉附近，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姚悯”
姚悯回眸望去，只见不远处山巅劲风拂动，少年墨发被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随风吹拂，暗红色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正是上清通天
他正扬着手朝她笑，眼底盛着少年人特有的明亮
姚悯刚要抬步过去，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景象骤变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狼狈至极，浑身浴血，道袍撕裂成碎片，周遭烈焰冲天，连天空都像被打碎的琉璃般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这惨烈画面不过一闪而逝，姚悯却猛地闭紧眼，抬手死死按住额头，那股钝痛顺着血脉蔓延开，连指尖都泛起了凉意
通天见她脸色煞白，身形微晃，当即纵身掠到她面前，眉峰拧得紧紧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语气里的担忧几乎要漫出来
姚悯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按在额上的手，抬眼看向他时，眼底已恢复清明
她扯了扯唇角，声音还有些发虚“没事，不用挂心”她虽这么说，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通天仍皱着眉，却没再追问，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无碍
姚悯被他看得无奈，挑眉抱臂，语气带了点调侃道“怎么不在山上潜心修炼，反倒跑到这里来？”
通天耳尖微红，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别处“我这不是…遇上点修炼瓶颈嘛，出来透透气。”说着又转回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你是要去那处秘境？”
姚悯瞧着他那点小心思，忍不住笑了，也不戳破
“嗯，上次在紫霄宫，你不也听见了？我打算把这秘境给妖族。”
通天立刻挺直脊背，拍着胸脯道“带我一起去呗！我保证不添乱，真遇上事了，我还能护着你！”
姚悯上下打量他一番，故意拖长了语调道“就你？护着我？确定不是得我反过来护着你？”
通天被她噎了一下，撇撇嘴轻哼一声，却没反驳
姚悯见他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抬步往前掠去，只淡淡丢了句“跟上吧”
通天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跟上，唇边漾开一抹灿烂的笑
山风卷着碎云掠过肩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向秘境入口，衣袂翻飞间，将昆仑的苍茫远远抛在身后
秘境入口处，杂草已漫过脚踝，苍绿的青苔在石壁上织成密网，倒比初见时更添了几分荒寂
通天正凝神打量周遭异动，姚悯却没多在意，足尖一点便踏入那道无形的屏障，他忙提气跟上
穿过入口的刹那，眼前景象骤然切换
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没有草木抽芽，唯有一片赭黄荒地铺向天际，中央那汪湖水静得像块蓝宝石，湖畔的小木屋孤零零立着，只是屋顶积了层薄灰，倒像是久未住人的样子
姚悯甫一落地，便觉周身灵气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吸入一口都觉经脉微微发胀
她眉峰微蹙：离开时这里的灵气已稀薄如缕，怎么会……
“这地方倒是没变”
通天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他抬手拂过身前流动的灵气，眼底闪过诧异“只是这灵气……竟比外头还要盛几分。”
姚悯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许是因这秘境自成天地，与世隔绝才得以蕴养灵气？”话虽如此，语气里却藏着几分不确定
二人并肩飞向木屋，推开门时，灰尘簌簌落下
屋内陈设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只是桌案上多了一行字，墨迹像是刚写下不久，透着几分诡异的鲜活
姚悯走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吾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指尖触到那行字时，指腹下的木桌带着微涩的凉意，她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拂过，灵力扫过之处，字迹瞬间消散无踪
可那行字带来的，寒意却顺着脊背爬上来：是谁在监视她？天道？还是……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眼下要紧的是安置妖族的事
转身走出木屋，正见通天蹲在湖边，指尖轻点水面，引得涟漪一圈圈荡开
姚悯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弯起唇角，悄悄用法力唤出一堆碎雪，指尖旋动间捏成个圆滚滚的雪球，屈指一弹便朝他后心飞去
通天耳尖微动，头也没回地侧身躲开，雪球“噗”地砸在身后的土坡上，溅起细雪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挑眉道“这种小伎俩，还想故技重施？”
话音刚落，另一枚雪球精准砸在他脸上，雪沫簌簌落进衣领
姚悯手里还抛着个雪球，笑得眼尾弯起“知道一个砸不中，自然得多备几个”
通天黑着脸抹掉鼻尖的雪，眼底却窜起点少年气的不服输
“行啊——那你也接好！”话音未落，他指尖灵力乍起，湖畔的湖水骤然掀起涟漪，数十颗水球凭空悬浮，带着破空声朝姚悯砸去
姚悯笑声清亮，周身寒气陡然弥漫，那些奔袭而来的水球在半空中凝结成冰
“咚”“咚”砸在地上，碎成亮晶晶的冰碴
她反手一扬，袖中飞出七八枚雪球，借着风势斜斜掠向通天，角度刁钻得很
通天足尖一点跃到半空，避开大半雪球，却仍有一枚擦过他耳际，带落几缕墨发上的雪沫
他眼底闪过狡黠，忽然双手结印，那些落地的冰碴竟顺着他的灵力飞回半空，融成细密的水雾，又在瞬间凝成漫天雪粒，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朝姚悯罩去
“你耍赖！”
姚悯笑着后退，周身寒气化作半透明的冰墙，雪粒撞在墙上簌簌滑落
她屈指一弹，冰墙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数十枚冰锥裹着劲风射向通天
通天早有准备，身后湖水猛地掀起丈高水幕，将冰锥尽数挡下
水幕落下时，他已掠到姚悯身侧，抬手就往她颈间塞了把碎雪
“卧槽！通天你?！”
姚悯猝不及防打了个寒颤，反手攥住他手腕，指尖寒气漫过去，竟在他腕间结了层薄冰
“放手放手！”
通天笑着挣开，手腕一抖震碎冰碴，反手将一捧湖水泼成雪雾，趁姚悯眯眼的瞬间，往她发间塞了个雪球
雪沫落进衣领，凉丝丝的痒意窜上来，姚悯气笑了，挥手间寒气大盛，周遭空地竟瞬间覆上层薄雪，连湖畔的枯草上都凝了层白霜
她踩着雪朝通天扑过去，手里举着个足有头那么大的雪球
“你给我，看招！”
“姚悯，你谋杀！”
通天惊的转身就跑，脚下却被突然结起的薄冰滑了下，踉跄着回头时，那枚大雪球“啪”地砸在他后背，雪沫顺着道袍缝隙往里钻
他索性也不躲了，回身召来湖水凝成水鞭，却在靠近姚悯时被寒气冻成冰鞭，两人拽着冰鞭拉扯
忽然“咔嚓”一声脆响，冰鞭从中断裂，两人都没防备，齐齐往后倒去
通天反应快些，伸手捞住姚悯的胳膊，却被她带着一同摔在雪地里
雪沫扑了满脸，姚悯咳了两声，刚要坐起来，就见通天顶着一头雪，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撞的膝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通天气鼓鼓的站起来，“再笑把你埋进雪里！”
姚悯笑着站起，指尖一弹，又有几枚小雪球砸在他脸上
直到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漫过湖面，两人身上都落满了雪，像两尊会动的雪人，才终于停了手
姚悯拢了拢被雪打湿的衣襟，望着远处荒地，忽然道“得先把这里的灵气脉络理清楚，然后在恢复生机”
通天拍着身上的雪，闻言点头道“我帮你”
夕阳落在他扬起的侧脸，那抹少年气的鲜活，倒冲淡了几分姚悯心头因那行字而起的阴霾
或许…由他跟着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