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蓝流光划破混沌,稳稳落在巫族神殿门前,流光散去时带起的微风,拂动了殿门前垂挂的玄色兽幡
姚悯唇边漾开一抹轻笑,指尖捻了捻衣袍边角
能让十二祖巫齐齐等候,想来他们早感知到她的气息了
果然,神殿厚重的青铜门便吱呀作响着向内洞开,门轴转动的声响在空旷的山巅格外清晰
姚悯理了理衣襟,缓步踏入殿内,见十二祖巫齐齐坐在玉案后,烛火在他们轮廓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倒真像等候了许久
“呦,这阵仗,是专等我呢?”姚悯扬眉笑道。
祝融眉峰一挑,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直接开口数落道“你这丫头还不至于让我等…”话音未落,只听“啊!”的一声痛呼破口而出
帝江身影一晃已出现在祝融身后,屈指在他左额敲出个红印;后土则抬手在他右额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两道红痕一左一右缀在他眉心两侧,倒像是新添的纹饰
姚悯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笑意:该!祝融这暴脾气,就得后土姐姐和帝江祖巫治治,那两道红痕衬着他赤红的发,竟莫名透着点滑稽的和谐,哈哈
后土轻哼一声瞥了祝融一眼,转回头时,眉眼已弯成温柔的月牙,上前牵住姚悯的手道“阿姚这次来,可是寻到让我巫族安身的地方了?”
姚悯点头,目光扫过殿内玉案后的祖巫们,缓缓开口道“藏身之地我已寻到,只是需亲手开辟,而这开辟之法嘛…”她目光缓缓转向后土,“恰恰与后土姐姐你的一缕感悟息息相关”
殿内瞬间静了静,帝江指尖顿在玉案上,句芒抚着草木的手也停了,十二双眸子齐齐望向姚悯,显然没料到会与后土扯上关系
姚悯被着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目光太多,让她有点社恐了
姚悯轻咳两声,走到玉案旁,望着后土道“姐姐每次去幽冥血海悟道,是不是总觉得心口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感应?像隔着层薄雾,看得见影子却抓不住实形?我这次来,便是帮你拨开那层雾,把那缕感悟牢牢攥在手里”
后土闻言一怔,指尖微微收紧。可不是么?自第一次踏足幽冥血海,那缕感应便如影随形,可任凭她怎么凝神去抓,总差着最后一丝契机
姚悯刚要开口细说,祝融捂着额头猛地站起来,赤红的眸子瞪得滚圆,指着姚悯道“你这丫头片子安的什么心?要开辟的地方偏扯到后土身上,莫不是想借机害她?我告诉你姚悯,今日你若敢动后土小妹一根头发,我祝融拼着修为尽废也要把你烧作飞灰!”
话未落音,姚悯眼底的笑意瞬间敛尽
她原本微扬的唇角抿成冷硬的直线,周身陡然腾起刺骨寒气,殿内烛火“噼啪”作响,竟被那股寒气逼得缩成豆大的光点
“啪!”
一声脆响震得殿梁簌簌落灰,姚悯一掌拍在身旁的玉案上,那温润的白玉桌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冰纹,层层叠叠蔓延开去,连案上的青铜酒樽都覆了层白霜
“呵!祝融!”
姚悯的声音像淬了冰,嘴角勾起一个骇人的弧度,金瞳好似有火焰在燃烧“我看你是心火太旺烧糊了脑子!早上用的什么东西刷牙的?这么臭!”
她抬手指着祝融的鼻尖,字字锋利如刀,道“后土是我认的姐姐,我拿她当亲姐姐,我护她还来不及,用得着你在这吠?买花椒送街坊,麻了隔壁的,你一张嘴这么这么招人烦?”
十二祖巫齐齐都被姚悯说的话硬控了,祝融虽然听不懂,但都能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她顿了顿,扫过他赤红的发梢,冷笑一声又道“也难怪共工总跟你过不去,我看他啊,该多浇你几盆冷水,好让你醒醒脑子!你也就比忽必烈多一烈,天天忽必烈烈,倒霉嘴一点好话都没有,张嘴就是指责,莎士比亚去士,你莎比亚?”
“你那前途就像接引碰上了罗睺,一眼望不到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哼”
祝融被她这雷霆之怒镇得愣住了
他活了万万年,还没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可姚悯眼底翻涌的怒意太过真切,那股毫不掩饰的威压竟让他喉头哽了哽,愣是没接上话来,只憋得脸颊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却发不出威的烈犬
要是通天在,绝对会被姚悯这样子震惊的说不出话,肯定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姚悯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帝江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句芒身后挪了挪;句芒捻着草叶的手指僵在半空,草叶上的露珠都冻成了冰粒;共工和烛九阴二人,东瞅瞅西看看,装作很忙的样子;蓐收握着金属权杖的指节泛白,目光在祝融和姚悯之间来回打转,硬是没敢吭气
谁都没料到,这看似温和的丫头发起火来竟有这般气势
就在这时,姚悯马尾的发上,传来一阵清越的铃音,细细碎碎如流水击石
那是她的静心铃在响,此刻正在压制姚悯心里的怒火,好似再说冷静
铃音入耳,姚悯深吸一口气:这欠揍的祝融!冷静,我要冷静,冲动是通天,我不能学他未来那样,怒摆诛仙剑阵,对我不利,还容易长皱纹…
胸腔里翻腾的怒火,最终被铃声和姚悯心里的自我安慰,平息了大半
她缓缓收回手,指尖拂过玉案上的冰纹,那层冰霜便“咔嚓”碎裂,化作水汽消散无踪,仿佛方才的寒气从未出现过
再抬眼时,她脸上已重新漾开笑,眉眼弯弯的,竟比先前还要温和几分
“哎呀,说到哪儿了?”她歪头想了想,随即拍手道,“哦对,是说帮后土姐姐抓住那缕感悟呢,你看我这记性。哈哈”
那变脸的速度快得像翻书,前一刻还是要掀翻神殿的怒狮,此刻就成了笑盈盈的邻家妹妹
众祖巫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被惊掉下巴的呆滞
句芒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蓐收,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看他惹的好事”;帝江更是对着祝融挤眉弄眼,那表情活脱脱在说“让你嘴贱”
姚悯笑了笑,目光扫过缩在玉案后假装看烛火的祝融,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这暴脾气,下次再炸毛,可得让共工来给她搭把手,不把他冻个三天两夜,我就不姓姚!
悯悯我啊,可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呢,能“文明”说话,非要我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