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轻缓地在殿中中央踱着，每一步都透着沉稳
他垂眸盯着脚下云纹地砖，语速缓慢，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考量
“此前西昉教，屡次为难天庭，若此次大劫，有西方之人做了天庭正神…这让天庭已有正神该如何想？”
谆提咬牙，唇瓣微启正要应声，李长寿却骤然抬眼，声音一沉将他的话头截在半空
他眼尾微眯，瞳仁里凝着冷光，身形一转，目光直直锁向谆提
“两位，时代变了～”
尾音轻轻上扬，嘴角也跟着扬起
谆提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深吸一口气才缓缓侧过头，眼神里满是憋闷地看向结因
结因脸上的从容早碎得一干二净，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晦暗不明
“两位师弟，跟不上时代，可是很掉价的哦～”姚悯倚在座椅上，嘴角勾着抹戏谑的笑，语气里满是调侃，抬了抬下巴冲结因、谆提的方向扬了扬，尾音拖得长长的
谆提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下从座椅上弹起来
李长寿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鼻腔里发出一声清越的冷哼，目光寸步不让地与谆提对上
谆提也回以一声冷哼，抬手一挥，身影瞬间消失在座位上，他身后的画卷也慢悠悠卷了起来，留下一道淡淡的灵气残影
“这封神榜，不如各凭本事，各靠气运”
元始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广袖垂落如墨，眼神淡漠地扫过姚悯，声音里没半分波澜
姚悯抬眼瞥了元始一眼，没接话，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指尖捻着自己垂落的白发绕了个圈，神情里满是不屑
“此事…今后再谈吧。”
元始转身化作一道金光，瞬间消失在殿中，广成子连忙紧随其后，属于元始的画卷也缓缓卷上，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女娲伸了个懒腰，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向姚悯时，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大师姐，有空来圣母宫坐坐～”
话音落，她的身影也悄然消失，身后的画卷跟着卷了起来
结因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沉着脸，相继离去
通天转头看向姚悯，唇角一勾漾开抹邪气的笑，没说话，只是眼尾轻轻上挑，朝她抛了个带着几分狡黠的媚眼
随后便带着多宝消失在殿内，属于他的画卷也缓缓合拢
姚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低低笑了一声，嘴角挂着浅淡的弧度，垂眸把玩着发尾，心里暗忖
【毛小子…走之前还抛媚眼，真是被坑了还要替别人数钱的料～真是…可爱】
玄都目光落在太清身上，见太清缓缓颔首，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殿外走
太清路过李长寿和昊天时，却被昊天叫住
昊天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对着太清拱手躬身道
“太清师兄，长庚可否留下，吾想与他商谈封神榜之事…”
太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思索片刻，才缓缓吐出一个“善”字，声音低沉而平稳，随后抬步离去
六圣画卷全部合上，殿中唯独还剩一圣画卷展开着，未曾离去
昊天看向姚悯，嘴唇动了动，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姚悯和他们算不上一路人，却又等同于自己人，这份分寸极难拿捏
姚悯缓缓起身，身形轻飘飘落到二人面前
蓝亭紧紧跟在姚悯身后，直到这时才长长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的发颤
“憋死我了！刚才要不是顾忌着娘娘的颜面，我早冲上去怼那两个虚伪的人了，哪还用得着娘娘您费口舌！”
“好了，知道你心里火大”
姚悯伸手拍了拍蓝亭的肩膀，眼底带着笑意，声音放得轻柔，语气里满是安抚
昊天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走到蓝亭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称赞
“许久不见，蓝亭成大姑娘了，就是这嘴没变样。”
蓝亭下巴一扬，摆出副傲娇的模样，鼻腔里轻哼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头扭向一边
“你先回去吧”姚悯朝着蓝亭笑了笑，语气轻缓
蓝亭对着姚悯行了礼，瞬间消失在殿内
姚悯转身迈步走到李长寿面前，眼神里藏着点狡黠的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故意装得语重心长
“长庚啊长庚…你的名声，可能保不住了～”
“啊？”
李长寿闻言一愣，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眼底满是困惑，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为什么”，语气带着点茫然
“师伯为何这么说？”
姚悯轻咳两声，没直接回答
倒是昊天在一旁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回忆的感慨
“当年紫霄宫讲道，第一次讲道结束，老师留下了姚悯，还罚了她，说是因为参与了道魔之争，但是她全身而退，那一次她火遍了全洪荒…也就几万年有余？”
“这次你被打，玄都不会外传，多宝和广成子…呃…反正现在已经传到了云霄耳朵里了，你的颜面，也没多少了。”
姚悯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又拍了拍李长寿的肩膀
此刻的李长寿已经彻底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瞬间被雷劈了，嘴角还保持着刚才的弧度
……
三人很快聊回了正题
“这打神鞭当真由小神保管？”
李长寿指尖一动，打神鞭便凭空出现在手中，他握着鞭柄，眼神带着几分不确定地看向姚悯与昊天
“哼，你让吾替你拿着封神榜，不就是想稳一手，避免被圣人轮番喊去喝茶吗？”昊天看着他这模样，语气平淡却带着了然的笑意，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陛下懂我。”
李长寿将打神鞭收回，对着昊天一拱手，脸上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他们暂时不会找你，若是真喊你，小事就推脱，大事便用我的名义——不过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因为大事他们还找我…”
姚悯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话里却透着十足的豪横
她顿了顿，忽然“呵呵”笑了两声，眼神上上下下把李长寿扫了一遍，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不过这打神鞭，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毕竟是打过你翘臀的鞭子。”
李长寿脸上瞬间涌上几分尴尬，耳朵微微发红，心里忍不住腹诽
【就不能换个话题吗？绕开这个行不？！】
昊天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地向姚悯和李长寿问道
“不过…元始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长寿双臂抱在胸前，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眼神里满是若有所思
“我也拿不准，或许元始师叔是想趁机把截教整肃一顿吧？”
“元始就是这般性子，总觉得通天走岔了路，操的心比谁都多，却又落不下好名声”
一道威严而沉重的声音突然在殿中响起，话音未落，鸿钧的身影便缓缓出现在殿中中央，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自带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场
李长寿与昊天连忙转身，对着上首的鸿钧拱手躬身行礼，动作恭敬而整齐
姚悯侧过头，眼神扫过鸿钧时带着点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语气里满是调侃
“哟？刚刚不是溜得挺快吗？怎么这会儿就来了？戏看完了出来透风？”
李长寿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诧异地看向姚悯，眼底清清楚楚写着“你不要命了”几个字，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心里疯狂呐喊
【老乡！！道祖你也敢嘴毒？你和他这么熟的吗？】
姚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弯了弯唇角，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李长寿见状，脸色变得更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整个人僵在原地
鸿钧白了姚悯一眼，压根没理会她的调侃
显然，这种场面他早就见怪不怪了，谁让罗睺带坏了姚悯呢？
罗睺：为我花生！她性格本就这样！只是像而已！
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李长寿身上，眼神深邃得像能看透人心，缓缓开口问道
“九成八，今日怎么不提功德了？”
“呃…”
被点名的李长寿瞬间脊背一挺，站得像根笔直的军姿，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心虚，他立刻再次拱手，语气谦卑又谨慎
“师祖此举定是有所深意，弟子听命就是。”
昊天连忙上前几步，眼神里满是担忧地看向鸿钧，开口询问
“老师，长庚凝聚功德金身可是有什么问题？”
姚悯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眼神里带着点“你问了也是白问”的了然
显然，她早就知道缘由
“哎呀…昊天，你还不如不问～”
李长寿和昊天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还不约而同地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满是“为什么”。
这时鸿钧看着两人这模样，缓缓开口解释，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他不是喜欢九成八吗？九成八的功德金身岂不妙哉？”
“哈哈哈哈～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姚悯笑得摇头，伸手指着李长寿，语气里满是愉悦的幸灾乐祸
李长寿听到这话，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功德金身，竟然是因为这个荒唐的原因
姚悯笑够了，缓缓收敛了笑意，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周身的气质也变得清冷高雅，没了之前的戏谑
“昊天，你先回天庭，我有事要交代九成八。”鸿钧看向昊天，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昊天担忧地看了李长寿一眼，给了他一个“多多保重”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李长寿看着昊天离开的背影，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我刚才为什么没和老师一起离开！】
鸿钧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金光扩散开来，瞬间化作一道透明的结界将整个紫霄宫笼罩其中，金光像有生命般，直直冲入李长寿的识海
李长寿只觉得识海一阵剧痛，脑海中的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
洪荒大地之上，他布下的每一个纸人都在瞬间幻化爆开，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他的脑海里，女娲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正清晰地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
“他已彻底死了，天道已修正了它的存在。”
李长寿心里一沉，以为天道要将自己彻底修正，可鸿钧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姚悯站在鸿钧身侧，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里满是戏谑地看着逐渐恢复意识的李长寿
“你是在想，天道是要将你修正，化作天道傀儡？”
鸿钧看着他，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得让人心头发紧
“还是会唤你一声…”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长寿，目光深邃
李长寿也忍不住挑了挑眉，紧盯着面前的鸿钧，迫切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老乡。”
鸿钧缓缓吐出“老乡”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惊雷般炸在李长寿耳边
李长寿瞳孔骤然收缩，身子猛地一震，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想立刻确认，却又怕自己听错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颤声问道
“您，是吗？”
鸿钧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抬脚从他身边走过
“自然不是，姚悯…其实也不是”
李长寿猛地转头看向姚悯，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疑惑
他一直以为姚悯和自己一样是蓝星人，她还称呼过自己老乡，可鸿钧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得他瞬间清醒，那姚悯到底是谁？
姚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迎上李长寿投来的疑惑目光，只是淡淡笑了笑，还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分明是“让你自己猜”的意思
鸿钧沉默了良久，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瞬间凝聚出一个深蓝色的黑洞，黑洞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混沌气息
“不过你们的故乡虽不在这，却也不过是混沌海中一粒沙尘。”
“故，你们的根脚在贫道眼中，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殿中的场景瞬间变换，原本的大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混沌海，无数陨石在其中缓缓漂浮
姚悯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面前一块飘来的小陨石，陨石瞬间化作飞灰消散
“师祖、姚悯师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长寿垂眸沉思了片刻，眉头依旧紧锁，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地追问
鸿钧转身看向一边，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缓缓开口
“那家伙因开天产生的乾坤动荡，意外来到远古洪荒，成了盘古神的好友，女娲、后土也都受过他不少恩惠…”
“后来呢？”
姚悯眼神复杂地扫了鸿钧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显然知道内情，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出口，或者说她不想说
鸿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来，语气沉重
“他疯了，他想以力证道，毁掉洪荒。”
话音刚落，周围漂浮的陨石瞬间碎裂爆开，混沌海的天空被染上一片刺目的红色，仿佛在重现当时惨烈的场景
姚悯垂眸看着脚下的混沌之气，心里暗暗思索
她知道鸿钧说的都是假话，却也不愿当场拆穿，但还是不赞同他这样做，他这样只会将她与罗睺推向敌对
可这样的场景很快出现了一道道玻璃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鸿钧缓缓转身看向李长寿，周围的场景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静止
“贫道只能以身合道，将他抹杀。”
“但也因此失了去混沌海自证混元的机会…永远无法离开洪荒，自危否？”
“弟子，自是有些怕的…”
李长寿目光扫过周围静止的场景，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地开口
鸿钧眼神变得越发严肃，语气平缓却没半分玩笑的意味，反问的话语直击人心
“贫道若真想杀你，又何必从你下山历练，一路将你培养至今？又为何会让姚悯隐瞒身份跟着你？”
李长寿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道祖手中一枚重要的法宝人
“若非如此，你定要在山中待到天荒地老。你能一力将天庭扶持起来，并悟出填补天道的均衡之道，只要今后不做动摇天地稳定之事，就不会被天道针对。”
这句话里的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显然是在说姚悯
老是和天道对着干的人，明明都是大道的儿，怎么就老是打架合不来呢？
姚悯冷哼一声，自然听懂了鸿钧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懒得和他争辩，只是别过脸不去看他
李长寿往前迈了两步，眉头皱紧，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若弟子能将仙人体内灵气主动归还天地，可算动摇天地稳定？”
鸿钧眉头一蹙，右手握成拳头悬在身前，语气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想阻止天道降劫？灵气枯竭之说乃谬传， 降劫的真正原因…”
“是九污泉。”
姚悯突然上前一步，抢先打断了鸿钧的话，迈步走到李长寿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