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满就带着王掌柜、秀才和几个村民往镇上走。青风镇不大,肉铺就在主街的拐角,老远就能闻到股血腥味。
赵屠户是个矮胖子,脖子比脑袋还粗,正拿着把砍刀在案上剁肉,刀光霍霍,溅起的血沫溅了他一脸。看见苏满等人,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粗声粗气地问:“买肉?”
“不买肉,问事。”苏满走到案前,罗盘藏在袖中,指针正剧烈地颤动,阴纹在盘面上织成个“杀”字的虚影。
赵屠户这才抬起头,看见王掌柜和秀才时,眼神冷了下来:“问什么事?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三年前陈先生死的那天晚上,你去过客栈。”苏满开门见山,“你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赵屠户的脸色变了变,握着砍刀的手紧了紧:“我去要账,还能做什么?他欠我钱不还,我骂了他几句就走了。”
“是吗?”苏满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台,案面上的猪油在阳光下泛着腻光,“可有人看见,你走的时候,袖口沾着血。”
赵屠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梗着脖子吼道:“胡说八道!我那是杀猪肉沾的血!你个小娘们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他说话时,袖管里露出半截胳膊,手腕上有块淡褐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过。苏满注意到,罗盘的阴纹在他周身盘旋,尤其是手腕疤痕处,阴纹颜色深得发黑,像是凝结的血痂。
“陈先生账本上的血迹,不是他自己的。”苏满从袖中取出罗盘,故意让指针对着赵屠户,“你敢让我验验你的血吗?”
“验什么验!”赵屠户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肉架,挂着的猪排骨晃悠着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你们就是串通好来讹我的!王老四,你欠陈瞎子的钱关我屁事?别想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赵老三,话不能这么说。”秀才往前站了步,手里攥着账本,“我叔死得蹊跷,你当晚去过客栈,就该说清楚!”
“说个屁!”赵屠户突然抄起案上的砍刀,刀面反射着寒光,“再敢啰嗦,我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村民们吓得往后缩,王掌柜更是躲到了苏满身后。苏满却没动,只是盯着赵屠户握刀的手——他的指节发白,手在抖,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
“你在怕什么?”苏满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赵屠户心里,“怕我们查出陈先生不是上吊自尽的?还是怕当年的事败露?”
赵屠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捂着胸口往后退,撞到墙角的酒坛,坛口的泥封裂开,散出股酸腐的气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发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满,“我要关门了,你们快走!”
苏满没走,反而走到墙角,弯腰捡起块从酒坛上掉下来的泥封。泥封上沾着几根褐色的纤维,像是某种麻绳的碎屑。她指尖捻着纤维,罗盘的阴纹突然剧烈翻涌,盘面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陈先生趴在桌上,背上插着把匕首,血浸透了长衫。赵屠户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根麻绳,脸上满是狰狞。王掌柜缩在门后,吓得浑身发抖……
画面一闪而逝,苏满猛地抬头看向王掌柜:“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王掌柜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赵屠户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门口:“你们都给我滚!”
“拦住他!”苏满喊道。
村民们反应过来,立刻围上去。络腮胡一把抱住赵屠户的腰,瘦高个死死按住他的胳膊,赵屠户挣扎着骂娘,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搜他的铺子!”秀才喊道。
村民们立刻在肉铺里翻找起来。肉架后面有个地窖,打开地窖门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些旧木箱,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件褪色的长衫,领口处有暗红色的污渍,正是陈先生当年常穿的那件。
箱子底下还压着根麻绳,绳子上沾着些木屑,和客栈房梁上的木纹一模一样。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满拿起那根麻绳,对着赵屠户晃了晃。
赵屠户瘫在地上,像被抽走了骨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