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村住了几天后，苏满和沈辞决定继续南下，看看江南的其他风景。老村长和村民们舍不得他们走，送了很多桃花糕、桃花酱和桃花酒，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两匹新的马——之前的马在赶路时累坏了，村民们帮他们养好了伤，还特意挑选了两匹跑得快、耐力好的马。
“两位恩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啊！”老村长拉着他们的手，眼里满是不舍，“等桃花酒酿好了，我给你们寄去京城！”
“好，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苏满笑着说，“您也要保重身体，别再像之前那样累着了。”
两人骑着马，离开了桃花村。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沿着江南的河道一路南下，走过了很多小镇和村庄：有的小镇依河而建，河里的乌篷船来来往往，船夫唱着江南的小调；有的村庄藏在山谷里，村里的梯田层层叠叠，种满了油菜花，金黄一片；还有的地方有古老的石桥，桥上刻着精美的图案，桥下的流水潺潺，带着江南的温柔。
这日，他们来到一个叫“乌镇”的小镇。乌镇是江南有名的水乡，镇里的河道纵横交错，家家户户都住在河边，门口有石阶通向河里，方便洗衣做饭。苏满和沈辞找了家临河的客栈住下，客栈的房间有个小阳台，站在阳台上，能看到河里的乌篷船和岸边的杨柳。
“这里的风景真好。”苏满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河里的乌篷船，船夫正摇着橹，嘴里唱着：“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沈辞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茶：“这是乌镇的‘熏豆茶’，用熏豆、芝麻、茶叶做的，喝起来很香。”
苏满接过茶，喝了一口，果然很香，带着淡淡的豆香和芝麻香：“真好喝。以前在玄清观，师父也经常泡茶给我喝，不过是绿茶，没有这么香。”
“等回京城，我让厨房也做熏豆茶给你喝。”沈辞笑着说，在惬意舒适日子里，时间悄悄溜走，来到第二日，乌镇的晨光漫过石桥时，苏满正趴在客栈窗边翻那本《江南行记》。书页里夹着的乌镇手绘插图被晨露浸得微微发皱，画中“双桥映月”的景致与窗外实景重叠，连桥洞下的乌篷船都如出一辙。
“再不起，麦芽糖就要被小贩卖光了。”沈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提着打包好的行李——他们今日要去西栅，却在出门时被石桥上的热闹绊住了脚。卖麦芽糖的小贩支着铜锅，琥珀色的糖丝在竹棍上绕成螺旋，甜香飘出半条街。
“两位客官尝尝！”小贩递来试吃的小块，“这是用新收的早稻麦芽熬的，熬了三个时辰，甜而不腻！”沈辞接过两块，指尖触到糖块的温热，突然笑了：“小时候娘带我逛庙会，总买这个，说吃块甜糖，连噩梦都能变甜。”
苏满咬下一角，麦芽的醇厚混着芝麻的香在舌尖化开，比玄清观的蜜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她正想多买些，却被街角一家旧书店的橱窗吸引——玻璃后摆着的线装书脊上，“江南行记”四个字与她怀里的书一模一样，只是封皮上多了几处磨损的痕迹。
“老板，这本《江南行记》怎么卖？”苏满走进书店，木质书架上的古籍泛着旧墨香。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人，翻了翻书页：“姑娘好眼光，这是前清的刻本，里面的插图都是手绘的，比新刊的细致多了。”
苏满刚翻开书，手背上的守心灯突然微微发烫，书页间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在地。纸条上是潦草的字迹，墨迹都有些晕染：“无相寺活佛许愿，家中银钱三日必失！切勿靠近！若有路人见此条，速告知官府——绍兴府 张阿婆”
“无相寺？”沈辞捡起纸条，眉头瞬间皱起，“京郊那座半年前突然火起来的寺庙？据说有位‘活佛’能‘消灾赐福’，每日香火钱能堆成小山，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专程去许愿。”
苏满掏出罗盘，铜针竟疯狂转动，撞得盘沿“叮叮”作响——这是遇假佛光的征兆。她曾在玄清观的典籍里见过记载：真佛光纯净温和，会让罗盘铜针稳定如镜；而假佛光多是妖气或幻术伪造，会引动罗盘的灵气波动。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苏满指尖划过书页里“无相寺”的插图，图中功德箱底座隐约有暗纹，像是用墨线勾勒的通道，“这‘活佛’的佛光怕是假的，还有这张纸条，张阿婆说不定是失窃的信徒，偷偷把警示藏在书里。”
沈辞立刻让人快马回京查探，次日清晨，消息随着露水一起送到客栈：半个月内，京郊已有三十多户信徒报案，称向活佛许愿后家中财物莫名消失。有个布庄老板说，他前一天刚把收来的货款放在柜里，第二天一早便没了踪影，门窗完好，连柜上的灰尘都没动过；还有个农户，把攒了三年的积蓄埋在床底，许愿后三天，钱袋竟凭空出现在无相寺的功德箱旁——可他根本没去过寺庙。
“官府查了两次都没线索。”沈辞把卷宗放在桌上，“第一次说是信徒自己弄丢了，第二次说可能是江湖小偷作案，可连个脚印都没找到。”苏满翻着卷宗里的现场画像，突然指着布庄老板柜台上的一道浅痕：“这不是普通的划痕，是符咒的印记——和玄清观记载的‘隐身符’纹样一模一样。”
隐身符是入门级的道家符咒，只要有灵气的人就能画，却有个致命缺陷：画符时若用了妖气调和，会在接触过的物体上留下极淡的妖气痕迹。苏满的守心灯对妖气敏感，只要靠近，光纹就会发烫。
“我们得去趟无相寺。”苏满把《江南行记》揣进怀里，插图里的功德箱暗纹在她脑海里愈发清晰，“这本书的手绘插图说不定藏着暗道的位置，而且我的守心灯，必须亲自验证那‘佛光’的底细。”
两人换了便装，骑马赶往京郊。无相寺建在半山腰，远远望去，朱红山门在绿树间格外扎眼。山路上挤满了香客，有提着香烛的农户，有穿绸缎的富商，还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在维持秩序——这架势，倒比清明时的玄清观还热闹。
“这位施主，要捐多少香火钱？”山门口的小和尚递来功德簿，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沈辞腰间的佩刀。苏满假装掏银子，趁机往大殿望去：纱帐后的“活佛”穿着金色袈裟，盘腿坐在莲台上，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引得香客们纷纷跪拜。
“施主快许愿吧！”旁边的香客催促道，“活佛的佛光最灵验，我上次许愿求子，这才一个月就有了身孕！”苏满顺着香客的目光看去，却在“佛光”里捕捉到一丝异样——那金光看似纯净，实则混杂着极淡的妖气，和她曾在桃花村遇到的黄鼠狼精气息如出一辙。
“沈辞，看功德箱。”苏满压低声音，指尖指向殿内的红木功德箱。箱子有半人高，上面刻着“广结善缘”四个字，底座的缝隙里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守心灯的光纹正对着缝隙微微发烫。
沈辞趁机摸了摸功德箱，木质箱底竟有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滑动。他刚要细查，却被一个胖和尚拦住：“施主莫要碰功德箱！这是活佛开过光的，碰了会冲撞神灵！”
“只是觉得这箱子做工精致，想看看是什么木料。”沈辞笑着收回手，眼角却瞥见胖和尚袖口沾着的银粉——那是元宝上的鎏金磨掉的痕迹，寻常香客哪会沾到这个？
当晚，两人用玄清观的隐身符潜入后院。月色透过树梢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苏满绕到功德箱旁，指尖贴着箱底摸索，果然摸到一处暗扣。她用桃木剑轻轻撬动，“咔嗒”一声，箱底的木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宽一尺的暗道。
暗道里铺着光滑的木板，应该是经常有人走动。沈辞举着火折子往里走，火光映得通道壁上的泥土微微发亮——这是新挖不久的痕迹。走了约莫五十步，前方突然出现一间石室，里面堆满了金银首饰和锦盒，盒上刻的名字，正是卷宗里报案信徒的姓氏！
“找到了！”沈辞刚要拿起一个刻着“张阿婆”的锦盒，突然听到角落传来“吱吱”声。他举着火折子看去，只见一只黄鼠狼精蜷缩在铁笼里，脖子上戴着刻有符咒的黑项圈，妖气被项圈压制得微弱如丝。它看到火光，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逃跑。
“是被人控制了。”苏满解开项圈，黄鼠狼精的妖气瞬间散开，与“活佛”周身的“佛光”气息完全一致，“这‘活佛’的佛光，就是用它的妖气混合幻术伪造的。”
话音未落，暗道外传来脚步声。两个僧人抬着沉甸甸的木箱走进来，嘴里的嘀咕声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王知府催着要这批钱，说凑够了就买城西那片良田，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王知府？京郊知府王怀安？”沈辞突然现身，佩刀架在僧人的脖子上。僧人吓得瘫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招认：“是……是王大人让我们半夜转移财物，活佛也是他假扮的——那是他的亲信，脸上涂了金粉，还戴了假胡须！这黄皮子是他三个月前从山里抓来的，用符咒逼着它每天吐妖气，再混合幻术做成‘佛光’……”
苏满突然想起《江南行记》里的插图——无相寺的佛像底座有个不起眼的符号，竟和黄鼠狼精项圈上的符咒一模一样。原来这本书不仅是风景记录，还是前人留下的警示，只是她之前没看懂罢了。
“先把黄皮子带走。”苏满把黄鼠狼精抱进怀里，它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我们得赶紧查王怀安的账目，还有那些失踪的财物，说不定还藏在寺里。”
两人刚走出暗道，就听到前殿传来钟声——是香客们开始晨拜了。苏满看着怀里的黄鼠狼精，突然明白：有些“神圣”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最肮脏的贪婪；而那些被当成工具的生灵，才是这场骗局里最无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