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好香……灵源……高汤……吸溜……”
王富贵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意念,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纯粹到极致的本能渴望,如同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花,瞬间穿透了婴儿体内狂暴的能量轰鸣和血魂咒印的尖啸,清晰地传递到了李云霄几近崩溃的识海!
高汤?!
这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道理”的念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劈开了李云霄混乱的思绪!
是了!龙髓灵源,至纯至净,蕴含无尽生机,是天地间最顶级的“大补之物”!但婴儿此刻的混沌道胎,如同一个被污秽和诅咒严重污染、濒临报废的破烂锅炉,骤然灌入如此猛烈纯净的“高汤”,非但不能修复,反而会因剧烈的能量冲突和锅炉本身的脆弱不堪,导致……炸锅!
胖子这煮了半辈子麻辣烫的后勤思维,竟在此刻,于绝境中抓住了一丝……近乎本源的道理?
不是压制!不是对抗!是……调和!是……稀释!是……用最温和的方式,让这锅“猛药”能被那破烂“锅炉”缓慢吸收、转化,不至于立刻炸裂!
“胖子!撑住!”李云霄用尽最后的神念嘶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引导它!用你的意念!想象你在熬一锅……温补的药膳高汤!把灵源之力……化开!稀释!调和!!!”
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婴儿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撕扯的恐怖力量,而是将残存的所有神念,混合着眉心芯片碎片中最后一点混乱的、属于基站核心对秩序能量的“渴望”本能,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绳索,连接向工具包里那块濒临碎裂的琉璃瓦!
“大佬……瓦……瓦尽力……就当……熬最后一锅……佛跳墙了……”王富贵的意念带着哭腔的悲壮,却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纯粹的一股力量!那是一种融入灵魂的、对“火候”与“调和”的终极执念!
嗡!
那块布满裂痕的琉璃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的银红色光芒!不再是之前攻击时的刺目爆裂,而是一种如同文火慢炖般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柔和光晕!这光晕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笼罩了空中那被金光与血光疯狂撕扯的婴儿!
王富贵的意念,化作无形的“汤勺”,带着一种近乎“道”的、对能量“滋味”与“火候”的微妙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婴儿体内那狂暴的能量漩涡之中!
它没有试图去触碰那正在疯狂对撞的龙髓金光与血魂暗红!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庖丁解牛般,捕捉、牵引着那些被两大力量对撞边缘逸散出来的、相对温和、未被完全“污染”或“诅咒”的混沌能量碎片!
这些碎片,蕴含着婴儿混沌道胎的本源气息,也夹杂着一丝丝被龙髓灵源冲刷下来的、相对纯净的乌光污染能量,甚至还有一丝丝被血魂咒印撕扯下来的、尚未被彻底转化的基站数据流!
王富贵意念所化的“汤勺”,如同最高明的调和大师,将这些混乱、驳杂却蕴含着生机的能量碎片,轻柔地、以某种奇异的韵律搅拌、糅合!同时,他引导着婴儿体外那依旧源源不断灌注而来的纯净龙髓金光,如同加入温热的“高汤底料”,一丝丝、一缕缕地融入这团被“调和”的能量之中!
“文火……慢炖……入味……调和阴阳……去其燥烈……存其温补……”王富贵那充满烟火气的意念碎碎念,此刻却如同大道梵音,在混乱的战场中开辟出一方奇异的“调和”领域!
奇迹……发生了!
婴儿体内那原本如同火山喷发、即将彻底失控的狂暴冲突,在王富贵这“文火慢炖”的意念调和下,竟如同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平了毛躁!
那疯狂撕咬纠缠的金光与血光,并未消失,但碰撞的烈度却如同被浇上了一瓢温水,瞬间缓和了许多!逸散的能量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更多地被王富贵牵引着,融入那团被“调和”的温润能量团中!
婴儿肚皮上那布满裂痕、光芒混乱的琉璃胎膜,剧烈波动的紫金与暗红光芒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依旧泾渭分明,互相侵蚀的边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犬牙交错、充满毁灭性,而是形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如同阴阳鱼般缓慢流转的对峙状态!
混沌星璇的旋转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带着那种病态的狂暴和迟滞,而是以一种更加稳定、更加内敛的节奏转动着,缓缓吸收、转化着王富贵“调和”而来的那团温润能量,以及持续注入的龙髓金光!
那濒临自爆的毁灭性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压制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清源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气息从毁灭边缘被硬生生拉回、趋于某种微妙平衡的婴儿,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调和狂暴的混沌与血魂之力?用……熬汤的理论?这简直颠覆了他几百年的道法认知!
玄雀紧握短剑的手微微放松,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周老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看着那被柔和银红光晕笼罩的婴儿,又看看李云霄手中那块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琉璃瓦,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件绝世瑰宝!
“桀——!!!”
白骨傀儡胸腔核心处,那无数哀嚎的骷髅魂火发出暴怒到极致的尖啸!它感受到了!那即将到手的毁灭盛宴,那唾手可得的混沌道胎与龙髓灵源,竟然被一块破瓦片、用一种它完全无法理解的“熬汤”方式给……搅和了?!
不可饶恕!
它仅存的另一条巨大骨臂猛地扬起!骨爪之上,污秽龙血疯狂汇聚,凝聚成一柄散发着恶臭与死亡气息的漆黑骨矛!矛尖之上,无数怨魂哀嚎缠绕!它不再理会重伤的周老,将所有的怒火与毁灭欲望,尽数锁定空中那被柔和光晕包裹的婴儿,以及……下方那块该死的瓦片!
“死——!!!”
冰冷无情的意念咆哮中,那柄凝聚了它最后力量的污秽骨矛,撕裂空气,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气息,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之枪,狠狠掷向空中的婴儿和下方的李云霄(以及工具包里的瓦片)!
这一击,蕴含了它被重创后的所有本源怨念与污秽之力!速度!力量!远超之前任何攻击!矛尖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小心!”玄雀厉喝,短剑化作银虹,试图拦截,却被骨矛恐怖的威压瞬间震开!
清源咬牙催动黯淡的八卦铜镜,清光屏障刚刚升起,就被骨矛轻易洞穿!
周老目眦欲裂,强行提起最后一丝灵力,却已来不及阻挡!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目标直指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婴儿和……功不可没的瓦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空中,那被柔和银红光晕包裹、体内狂暴冲突被暂时调和的婴儿,异色的双瞳(左眼暗红如渊,右眼金光微亮)猛地转向那破空而来的污秽骨矛!
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一种……源自混沌本能的、对污秽与怨念的……绝对排斥!
肚皮上那缓慢旋转的混沌星璇,猛地一滞!中心那点正在缓慢吸收温润能量的混沌原点,骤然收缩!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射线喷发!
只有一股无形的、带着冰冷数据逻辑、紫金龙脉威严、以及一丝新生的、源自王富贵“调和”理念的奇异包容力的……混沌力场波纹,以婴儿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力场波纹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中和”与“分解”的绝对法则!
那柄蕴含着恐怖污秽与死亡力量的骨矛,在触及这混沌力场波纹的瞬间——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又如同浓墨滴入清池!
构成骨矛主体的污秽骸骨与怨念能量,竟如同遇到了天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化为最基础的、失去所有活性的能量粒子!骨矛前端那无数哀嚎的怨魂虚影,在接触到力场波纹的刹那,如同被投入强酸,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随即烟消云散!
污秽骨矛那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在混沌力场的“中和”与“分解”下,被层层削弱、化解!当它最终穿透力场波纹、抵达婴儿身前时,矛身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二,表面覆盖的污秽魔光黯淡到了极点,蕴含的毁灭力量更是十不存一!
婴儿伸出小小的、覆盖着淡淡紫金光晕的手掌,对着那缩水版的骨矛,轻轻……一拍!
啪!
一声轻响。
那残存的骨矛如同腐朽的枯枝,瞬间碎裂成无数灰黑色的骨粉,簌簌落下,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白骨傀儡胸腔核心的骷髅魂火疯狂跳动,幽绿的光芒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恐惧!它倾尽全力的绝杀一击……就这么……被“洗”掉了?!被……分解成了骨灰?!
周老、清源、玄雀等人,更是如同石化!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恐怖的污秽骨矛,蕴含的怨念和死亡之力足以重创元婴修士,竟然被那婴儿轻描淡写地……用“洗涤剂”般的方式……给“洗”没了?!
“大佬……瓦……瓦好像……悟了……”工具包里,王富贵的意念传来一声如梦呓般的呻吟,充满了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熬汤……最高境界……不是猛火……也不是食材……是……去芜存菁……调和百味……化解戾气……存其本真……这……这龙髓灵源……是顶级的……山珍……那邪钉怨念……就是……发臭的……下水……得……焯水……去腥……撇沫……才能……熬出……好汤……”
李云霄:“……”
他抱着工具包,看着空中那气息趋于稳定、却依旧在缓慢吸收龙髓金光、胎膜上金光与暗红依旧在对峙流转的婴儿,再看看地上那堆毫无生气的骨粉,又感受着手中琉璃瓦传来的微弱却平和的意念波动……
一股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道理”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死胖子……用他煮了半辈子麻辣烫的“高汤理论”……好像……真的救了他们所有人?!
“吼——!!!”
白骨傀儡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怨毒和一丝……荒谬感的尖啸!它巨大的骨躯剧烈颤抖起来,胸腔核心处的骷髅魂火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构成它身体的无数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显然,那倾尽全力的一击被轻易化解,彻底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源泉!
“趁现在!毁了它!”周老强压伤势,眼中厉芒一闪!
根本无需他再多言!
玄雀早已蓄势待发!她身形如电,手中短剑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色匹练!目标直指白骨傀儡胸腔那疯狂跳动的骷髅核心!剑光所过之处,残留的污秽气息如同冰雪消融!
清源也强提灵力,八卦铜镜射出一道凝练的清光,如同锁链般缠绕向傀儡巨大的骨躯,试图迟滞其动作!
另外两名守护者同时出手,拳罡掌印呼啸而出,轰向傀儡支撑的骨盘关节!
轰!轰!轰!咔——嚓——!!!
在数道强大攻击的集火下,本就濒临崩溃的白骨傀儡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巨大的骨躯轰然倒塌、碎裂!构成胸腔核心的那无数哀嚎的骷髅头,在玄雀那锋锐无匹的银色剑光下,如同脆弱的瓷器般纷纷爆碎!幽绿色的魂火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庞大的骸骨山峦轰然垮塌,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惨白骨粉,沉入了下方粘稠的污秽龙血之中。
萦绕整个地下空间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了众人。
周老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晃,盘膝坐下,立刻开始调息,脸色金纸般惨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清源、玄雀等人也纷纷落地,个个带伤,气息紊乱,抓紧时间调息恢复。
李云霄抱着工具包,靠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暗金色管道残骸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识海中混乱的意志碎片因为过度透支和芯片碎片的沉寂而暂时平息,但破碎元婴和经脉的剧痛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空中。
那里,龙髓灵源纯净的金光洪流依旧源源不断地灌入婴儿体内。王富贵意念所化的柔和银红光晕也并未消散,依旧如同最温柔的守护者,笼罩着婴儿,持续进行着那奇异的“文火慢炖”般的调和。
婴儿悬浮在空中,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温润的紫金光芒。肚皮上那层琉璃胎膜,金光与暗红依旧如同阴阳鱼般缓慢流转、对峙。但比起之前的狂暴撕咬,此刻的状态显得“平和”了许多,仿佛达成了某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混沌星璇以一种沉重但稳定的节奏旋转着,缓缓吸收、转化着调和后的能量和龙髓金光。
胎膜上的裂痕并未消失,左眼的血咒暗红依旧深邃,右眼的金光也依旧微弱。吞噬邪钉本源带来的乌光污染并未被根除,只是被庞大的龙髓灵源之力和王富贵的“调和”暂时压制、稀释了。血魂咒印如同蛰伏的毒蛇,并未被消灭,只是暂时被安抚。
这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脆弱而危险。龙髓灵源的灌体一旦停止,或者王富贵的意念支撑不住,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反噬将更加恐怖!
“大佬……瓦……瓦感觉……要……要化掉了……”王富贵微弱的意念传来,带着极致的疲惫,“这……这灵源高汤……劲儿……太猛了……瓦……瓦快撑不住了……”
李云霄心中一紧。胖子是维持这微妙平衡的关键!他绝不能倒下!
“撑住!胖子!”李云霄用神念嘶吼,同时艰难地调动体内最后一丝混沌能量,混合着此地因为白骨傀儡覆灭、污秽被净化而开始缓慢复苏的、相对纯净的龙脉气息,缓缓渡入那块布满裂痕的琉璃瓦中,“吸收……这里的……龙气……就当……回回锅……吊吊汤头……”
“吸溜……这……这汤底……还行……”王富贵虚弱地回应着,琉璃瓦极其微弱地闪烁着,如同一个即将熄灭的炉灶,艰难地吸收着李云霄渡来的微弱能量和此地的龙脉气息。
空中,婴儿似乎也感应到了王富贵的虚弱。他缓缓低下头,那双异色的瞳孔(暗红与金光流转)看向李云霄手中的琉璃瓦,小脸上露出一丝懵懂的……关切?他伸出小小的手指,对着琉璃瓦的方向,极其艰难地、分出了一丝微弱的、混合了龙髓金光、混沌能量以及一丝新生意念的温润气流,如同最精纯的“汤头精华”,缓缓飘向琉璃瓦。
这丝气流融入琉璃瓦的瞬间——
嗡!
那块裂痕遍布的瓦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而内敛的紫金色光芒!瓦片表面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一股微弱却更加精纯、带着一丝混沌包容气息的意念波动,从瓦片中散发出来!
“啊……这……这味道……绝了……”王富贵的意念发出一声满足到极致的呻吟,如同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大佬……小大佬……这……这汤……成了!真正的……佛跳墙!”
李云霄看着手中那光芒温润、裂痕弥合、气息变得厚重深邃的琉璃瓦,再看看空中那持续吸收龙髓金光、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婴儿……
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加艰难的认知,浮现在他心头。
王富贵这“麻辣烫瓦灵”,在吸收了龙髓灵源的一丝精华和婴儿的混沌意念后,似乎……开始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蜕变?他与婴儿之间,通过这奇特的“高汤理论”,形成了一种……共生?
而怀中这幼子,吞噬了基站核心碎片、邪钉本源、龙髓灵源,身负混沌道胎与血魂咒印……他未来的路,究竟是成为救世的混沌之子,还是灭世的血魂傀儡?
紫禁城地底的危机看似解除,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工具包深处,那块作为“混沌锚点信标”的芯片碎片,在龙髓灵源纯净金光的照耀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