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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虚空,并非一片死寂。

脱离了摇光星的引力范围,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星际空间后,林凡才深刻体会到“星海”二字的含义。透过“流光”星梭特制的舷窗向外望去,不再是单一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点缀着无数光点的墨蓝。遥远的恒星如同镶嵌在黑丝绒上的钻石,散发着或冷或暖、或明或暗的光芒。星云如纱,缥缈绚丽,色彩迷离,仿佛宇宙巨人随手泼洒的颜料。偶尔能看到破碎的星辰碎片带,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旋转,形成一片片危险的障碍区。

“流光”星梭内部空间不大,但设计精妙,集居住、修炼、操控于一体。操控核心是一块能映射周围星域立体图像的玉璧,林凡只需将神识沉入,便能如臂指使地操控星梭,速度、方向、防护罩强度、探测范围皆在一念之间。

从摇光星东玄洲到陨星坡,即使以“流光”星梭的速度,也需要进行数次短途的“星域跳跃”,并穿越一片名为“星骸乱流”的危险区域。这段旅程,预计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起初的几天,航行还算平稳。林凡大部分时间都在适应虚空航行,同时继续稳固金丹中期的修为,并参悟《星辰大道经》中记载的几门适合在星空中使用的神通法术,如“星遁术”(短距离星光闪烁位移)、“敛星诀”(极致收敛气息,融入星空背景)、“破虚星瞳”(增强目力及看破虚妄的能力)。

他也会时常将神识探入星辰子令,感受着那玄冰棺椁中微弱却顽强的魂光,这成为了支撑他在孤寂旅途中前行的最大动力。

十日后,“流光”星梭抵达了预定航线的第一个跳跃点——一个由天然空间褶皱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星门”附近。

这片区域已经不再冷清,可以看到一些其他造型各异的星舟、飞梭在附近徘徊、等待,或者化作流光没入那扭曲旋转的、如同巨大漩涡般的空间门户。有的星舟华丽庞大,旌旗招展,显然是某个大商会或修真宗门的;有的则简陋破旧,甚至带着修补的痕迹,一看便是散修或小势力的船只。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距离。

林凡操控着看似普通的“流光”,混在几艘不起眼的散修飞梭中,排队等待跳跃。他早已运转敛星诀,将自身气息压制在金丹初期左右,这在虚空航行者中属于不上不下的水平,既不会显得太弱任人拿捏,也不会太强引人注目。

“都排好队!缴纳十块上品灵石,领取临时通行符,按顺序跳跃!扰乱秩序者,驱逐!”一个粗犷的声音通过神识扩音,在虚空中回荡。

发声的是一艘悬挂着“万星盟”旗帜的银色巨舰。万星盟是一个松散的跨星域商业联盟,势力庞大,经常会占据一些重要的公共跳跃点,收取过路费并维持基本秩序,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服务”。

林凡缴纳了灵石,领取了一枚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玉符。轮到他的星梭时,他将玉符激活,一道银光笼罩住“流光”,随即星梭微微一震,被一股巨大的空间之力拉扯,猛地投入了那旋转的星门之中。

刹那间,天旋地转,五感混淆。周围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扭曲变幻、光怪陆离的色彩通道。强大的空间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若非星梭本身的防护罩和那临时通行符的庇护,光是这空间撕扯之力就足以将金丹修士重创。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流光”星梭猛地从另一端的星门漩涡中挣脱出来时,周围的景象已然大变。

原本相对稀疏的星域变得“拥挤”了许多,远处能看到一片蔓延不知多少万里的、由无数星辰碎片、巨大陨石、甚至是破碎大陆板块组成的混乱地带——这就是通往陨星坡的必经险地,“星骸乱流”。

这里的空间也更加不稳定,肉眼可见一些细微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一闪而逝。灵气属性也变得狂暴杂乱,充满了各种毁灭性的能量射线和未知的磁场干扰。

“探测范围受限,降低至正常三成。”星梭操控玉璧上反馈出信息。

林凡神色凝重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星骸乱流不仅是航道险恶,更是盗匪横行、杀人夺宝之事频发的法外之地。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星梭的防护罩提升到最高级别,同时“破虚星瞳”暗中运转,双眸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星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进入星骸乱流区域,航速不得不大幅降低。星梭如同在遍布暗礁的惊涛骇浪中穿行,需要不断规避那些高速飞掠的陨石和隐晦的空间裂缝。一些陨石上,甚至还残留着古老战斗留下的痕迹,或是插着锈蚀的兵刃,或是刻印着模糊不清的符文。

航行了两日,还算有惊无险。期间遭遇了几波小型的陨石流,都被林凡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星梭性能灵活避开。

第三日,当“流光”星梭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由巨大冰晶陨石组成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三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毒蛇般从侧面几块巨大的冰晶陨石后激射而出,精准地轰击在“流光”星梭的防护罩上!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虚空中沉闷地回荡,星梭猛地一震,防护罩光华剧烈闪烁,能量刻度瞬间下降了近十分之一!

“敌袭!”林凡眼神一冷,并无太多意外。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立刻操控星梭做出一个高难度的急转规避动作,同时神识全力铺开,锁定了攻击来源。

只见从那些冰晶陨石后方,缓缓驶出了三艘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宛如鲨鱼般的星舟。这些星舟体积比“流光”大上不少,舟身上布满了尖刺和能量炮口,船首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印记,骷髅的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这是活跃在星骸乱流中,颇为臭名昭着的一股星盗团伙,“幽焰骷髅”的标志。

三艘星盗舟呈品字形散开,隐隐将“流光”的退路封死。一道带着戏谑和贪婪的神念,强行穿透虚空,传入林凡的识海:

“前面的小飞梭,听着!立刻停下,关闭防护罩,交出所有财物和星舟控制权!大爷们心情好,或可饶你一条小命,收你做个矿奴!否则……嘿嘿,刚才的攻击只是开胃菜,下一轮,就让你连人带船,变成这乱流里的新垃圾!”

这股神念强横霸道,带着血腥煞气,其主人修为至少是金丹中期,甚至可能是金丹后期。

林凡面色不变,心中快速盘算。对方有三艘星舟,人数不明,但显然干惯了这种勾当,配合默契。硬拼并非上策,尤其是在这环境复杂的星骸乱流中。

他并未按照星盗的要求停下,反而操控“流光”猛地加速,方向却不是逃离,而是朝着侧前方一片陨石更加密集、体积也更庞大的区域冲去!

“想跑?找死!”那星盗头领的神念冷哼一声,“追!别让他钻进‘巨岩陨带’!”

三艘幽焰骷髅星盗舟立刻引擎全开,喷吐出幽蓝色的尾焰,紧追不舍。同时,能量炮再次充能,一道道赤红色的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流光”。

林凡将“星遁术”的原理应用于星梭操控,使得“流光”的飞行轨迹变得极其诡异飘忽,如同在虚空中连续短距离闪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炮击。少数几道实在无法避开的光束,也被强化后的防护罩硬抗下来,能量刻度持续下降。

“妈的,这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老二,老三,左右包抄,把他逼出去!”星盗头领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两艘星盗舟立刻从侧翼加速,试图超越并拦截。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就是现在!

他猛地降低星梭高度,几乎是贴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如同山岳般的暗红色陨石表面飞行。后方追得最近的那艘星盗舟(应该是头领所在的主舟)不疑有他,同样紧跟着俯冲下来。

就在双方一前一后,即将飞越这块暗红陨石的某个尖锐凸起时,林凡心念一动,一直蓄势待发的攻击骤然发出!

并非动用星梭上装载的、可能暴露身份的星辰炮,而是他自身的神通!

“星辰缚!”

他抬手向后一指,体内星力奔涌,引动周围虚空中的微弱星辰之力,瞬间在那艘主舟前方凝聚出数道由星光构成的、坚韧无比的锁链!这些锁链出现的极其突兀,正好横亘在星盗舟的必经之路上!

那星盗头领显然没料到对方一个“金丹初期”的散修,竟然能施展出如此精妙的虚空束缚神通,猝不及防之下,星舟猛地撞上了星辰锁链!

“嘭!”

虽然星辰锁链在撞击下瞬间崩碎,但星盗舟的冲势也为之一顿,防护罩剧烈波动。更要命的是,因为这一顿,它的飞行轨迹出现了细微的偏差,舟体一侧,几乎是擦着那块暗红陨石的尖锐凸起掠过!

“刺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星盗舟侧舷的防护罩与那不知何种材质、坚硬无比的陨石凸起剧烈摩擦,爆发出大片的火花!防护罩瞬间过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破碎开来!星舟的侧舷装甲被硬生生刮掉了一大片,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甚至能看到惊慌失措的星盗身影!

“混蛋!”星盗头领又惊又怒的咆哮通过神念传来。

然而,这还没完!

林凡在施展“星辰缚”的同时,早已计算好了下一步。他操控“流光”一个急停回旋,竟是迎着另外两艘包抄过来的星盗舟冲去!

那两艘星盗舟见主舟受创,又见目标非但不逃反而反冲过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炮火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林凡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流光”星梭如同游鱼般从两艘星盗舟交叉火力的缝隙中险险穿过。在交错而过的刹那,林凡双眸中星辉大盛,破虚星瞳全力运转,瞬间捕捉到了左侧那艘星盗舟因匆忙转向而暴露出的一个能量传输节点的微弱瑕疵!

“就是那里!”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仅有手指粗细的紫金色星辰剑气,自指尖迸发而出!这道剑气并非直射,而是以一种玄妙的弧度,绕过星盗舟正面的厚重装甲,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毫不起眼的能量节点上!

“噗!”

如同针刺气球,那处节点瞬间破裂,紊乱的能量瞬间爆发开来!

“轰隆!”

左侧那艘星盗舟尾部猛地发生爆炸,幽蓝色的尾焰瞬间熄灭了大半,整个星舟失去了平衡,在原地疯狂打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电光火石之间,林凡利用环境和精准的战术,一阻一伤,瞬间扭转了看似不利的局面!

剩下的最后一艘星盗舟(老三)显然被林凡这狠辣果决的手段吓住了,竟不敢再上前,反而开始缓缓后撤。

那艘受损的主舟内,星盗头领气得暴跳如雷,却又心惊胆战。他意识到,这次踢到铁板了!对方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金丹初期散修,这战斗意识和神通手段,分明是大宗门出来的精英弟子,甚至是……某个老怪物伪装的!

“撤!快撤!”识时务者为俊杰,星盗头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

仅存的两艘还能动的星盗舟,拖着伤残之躯,仓皇地调转方向,朝着乱流深处逃去,连那艘失控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林凡并未追击。他的目的是通过星骸乱流,前往陨星坡,而非剿匪。穷寇莫追,在这混乱之地,谁知道对方有没有接应或者更厉害的底牌。

他看了一眼那艘还在打转的星盗舟,操控“流光”靠近。星梭释放出牵引光束,将其牢牢锁住。

随后,林凡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那艘受损星盗舟的舱门处。星辰子令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而下,直接将舱门连同内部的禁制强行震开。

舱内,几名修为在筑基中后期的星盗满脸惊恐,看着如同神兵天降的林凡,瑟瑟发抖,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林凡神识一扫,便对这艘星舟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懒得跟这些小喽啰废话,直接施展搜魂之术(对于这些杀人如麻的星盗,他并无心理负担),读取了其中小头目的记忆。

片刻后,林凡松开手,那名星盗小头目目光呆滞地瘫软在地。

从记忆中,林凡得到了不少关于星骸乱流和陨星坡的信息,包括几条相对安全的隐秘航线、几个星盗团伙常用的聚集点和黑市位置、以及陨星坡内部几个主要势力的大致分布。这些信息,比星鉴中那些宏观记载要具体和实用得多。

同时,他也得知,“幽焰骷髅”团伙在陨星坡有一个不算太大的据点,其首领是一位金丹后期的体修,凶名在外。

“看来这陨星坡,比想象的还要混乱。”林凡心中暗道。

他随手将这艘星盗舟上有价值的东西(主要是灵石、一些虚空常见的矿石、以及星盗们劫掠来的杂七杂八的物品)搜刮一空,然后一剑将这艘失去动力的星舟核心引擎彻底摧毁,让其慢慢飘荡在乱流中,自生自灭。至于那几个星盗,被他废掉修为,禁锢在救生舱内,弹射向了远处一颗荒芜的小型陨石,是生是死,看他们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林凡回到“流光”星梭,清理掉战斗痕迹,选定了一条从星盗记忆中新获得的、相对隐蔽的航线,再次启程。

经过这番遭遇,林凡对虚空航行的危险有了更深的体会,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定位。金丹中期巅峰的修为,配合星辰大道的神通和强大的神识,在这星骸乱流外围,只要不遇到元婴老怪或者大规模星盗舰队,自保无虞。

接下来的航程,林凡更加小心,充分利用“敛星诀”和“破虚星瞳”,避开了一些明显的能量乱流区和可能存在埋伏的陨石带。期间又远远探测到几波其他星盗或不明势力的船只,他都提前隐匿或绕行,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

半个月后,前方的星骸乱流逐渐变得稀疏,视野重新开阔起来。一颗巨大的、呈现出灰暗色调、表面布满了环形山和裂谷、周围环绕着密集陨星带的星球,出现在了星梭探测玉璧的边缘。

陨星坡,到了。

这颗星球并非生命星辰,灵气稀薄且狂暴,环境极其恶劣。但它位于几条古老星路的交汇点,周围星域盛产多种稀有矿石和虚空材料,加之其“三不管”的特性,使得它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鱼龙混杂、无法无天,但也充满了机遇的混乱乐园。

星球外围,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星舟、飞梭、甚至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坐骑,如同归巢的蜜蜂般,朝着星球表面几个固定的区域降落。也有不少船只从星球表面升起,驶向茫茫星海。

秩序在这里似乎不存在,或者说,只存在于某些特定强者的拳头笼罩范围之内。

林凡操控着“流光”星梭,降低了速度,混入前往陨星坡的船流之中。他收敛了所有气息,让星梭看起来更加普通不起眼。

随着距离拉近,能清晰地看到星球表面那几个主要的“入口”区域。那并非天然的地貌,而是由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架构、能量护盾发生器以及密密麻麻的炮台构成的太空港雏形。每个港口都悬挂着不同的旗帜或标识,代表着控制该区域的不同势力。

根据从星盗记忆中获取的信息,林凡选择了其中一个名为“黑隼港”的入口。控制黑隼港的“黑隼帮”在陨星坡势力中属于中游,管理相对“松散”,只要缴纳足够的入门费,并遵守他们定下的“基本规矩”(比如在港口范围内不得动武),他们一般不会过多干涉来往人员的底细,是许多外来者和散修首选的门户。

“流光”星梭跟随着引导信号,缓缓驶入黑隼港的接收通道。巨大的金属闸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面混乱的虚空暂时隔绝。

星梭停靠在指定的泊位上,林凡缴纳了一笔不菲的灵石作为停泊费和“安全费”后,踏出了星梭舱门。

一股混杂着机油、汗水、灰尘、劣质能量液以及淡淡血腥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耳边充斥着各种语言的叫卖声、争吵声、引擎轰鸣声以及不知名生物的嘶吼。

放眼望去,黑隼港内部空间极大,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被改造而成,光线昏暗,依靠着各种霓虹灯牌和能量管道散发的光芒照明。街道(如果那些蜿蜒曲折、堆满杂物的通道能被称为街道的话)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店铺、摊位、以及用废弃星舟船舱改造的居所。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有人类修士,有身材高大、皮肤粗糙的岩族人,有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魂修,甚至还有一些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体……几乎找不到两个穿着打扮、种族气息完全相同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警惕和冷漠,眼神中充满了对资源的渴望与对危险的戒备。

这里,就是陨星坡。法则简单,弱肉强食,机遇与死亡并存。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敛星诀运转到极致,如同滴水入海,瞬间融入了这混乱的人流之中。

他的陨星坡之旅,正式开始了。寻找星章线索,打听三大神物消息,都将从这片混乱之地起步。而第一步,他需要找一个消息灵通的地方,比如……酒馆,或者,情报贩子聚集的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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