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麓汇合点西侧的“抗锈藤临时营地”,在巳时的电磁灰光里泛着沉郁的灰白。0.18Sv\/h的辐射让空气中的星核结晶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形态——既不是数据枢纽的淡铅蜂巢状,也不是传输隧道的淡铜链状,而是蓬松的灰白絮状,像被揉碎的旧棉絮,层层粘在营地周围的抗锈藤枝叶上,与藤叶渗出的淡绿汁液交织,在地面投下带着絮影的光斑,像铺在黑暗里的碎雪,透着刺骨的冷意。
营地中央的旧木灶旁,原本该是劳工们分发星核糖粥的热闹时刻,此刻却一片死寂。张婶提着半桶熬好的粥,站在灶边,手里的木勺悬在桶上方,粥液顺着勺沿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白结晶,她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营地东侧的通道,那里是通往星核塔下层的方向,刚才有两个负责警戒的年轻劳工慌慌张张跑回来,嘴里喊着“周工程师被抓了”。
“真……真的被抓了?”蹲在灶旁的李伯慢慢抬起头,他的左臂还缠着阿木的止血藤,之前在矿道里被机械兵划伤的痕迹还泛着淡红,怀里的布包被他攥得变了形,里面是小远的旧矿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目光扫过周围的劳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惶惑,像被灰光罩住般,没了往日的坚定。
小远躲在李伯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手里紧紧攥着阿木给的醒神藤种子,种子的淡绿光在灰光里显得格外微弱。他听到“周工程师被抓”,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小声问:“李爷爷,周叔叔会不会……会不会像之前的王大叔一样,被扔进纤维母巢?”
王大叔是三个月前反抗赵衡时被抓的劳工,后来有人在纤维母巢外围看到他的半纤维化尸体,这件事成了劳工们心里最深的恐惧。小远的话像一颗石子,砸进原本死寂的营地,瞬间激起千层浪。
“王大叔……”一个穿着粗麻衣的年轻劳工突然站起来,手里的矿铲“哐当”掉在地上,“我就说别反抗!赵衡那么厉害,周工程师都被抓了,我们这些人……根本打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崩溃的哭腔,“我要走!我要回下层矿道,至少那里还有口饭吃,总比被扔进母巢好!”
“我也走!”另一个劳工跟着站起来,他的脸上还留着被傀儡抓伤的疤痕,“之前毁能量泵、拿抑制剂,都是周工程师和林小哥他们带头,现在周工程师被抓了,我们肯定赢不了!”
越来越多的劳工开始骚动,有人收拾起怀里的星核糖,有人往营地外退,还有人围着李伯和张婶,七嘴八舌地问:“李伯,你说句话啊!我们到底怎么办?”“张婶,你之前跟着林小哥去过核心舱附近,那里是不是全是机械兵?”“小远说的是真的吗?周工程师会被扔进母巢吗?”
张婶终于回过神,放下手里的木勺,走到骚动的劳工中间,声音带着沙哑却努力坚定:“大家别慌!周工程师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自救!林小哥他们也不会不管的,我们再等等,等他们回来……”
“等?”刚才要走的年轻劳工打断她,“等赵衡的机械兵来抓我们吗?刚才那两个警戒的兄弟说了,抓周工程师的是‘精锐押送队’,还有数据追踪犬,比之前的机械兵厉害十倍!林小哥他们就算回来,也打不过!”
营地东侧的通道突然传来脚步声,劳工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里——不是林野和阿木,而是负责外围警戒的阿力和阿石,两人的电磁枪上还沾着淡绿的纤维碎屑,显然刚和傀儡交过手。
“阿力小哥!”李伯立刻迎上去,“林小哥呢?周工程师……到底怎么回事?”
阿力的脸色比灰光还白,他扶着阿石的肩膀,阿石的胳膊上缠着止血藤,渗出淡红的血:“我们在通道里遇到了押送队的后卫,周工程师被他们押往核心舱审讯室,林小哥和阿木、苏晴姐去追了,让我们先回来报信,说……说让大家别慌,等他们的消息。”
“审讯室!”一个老劳工突然喊出声,他曾在技术区当杂役,知道审讯室里有“神经榨取仪”,“赵衡的榨取仪能把人的神经拆成碎片!周工程师就算不被扔进母巢,也会被榨干所有信息,然后死掉!”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恐慌的导火索。刚才要走的年轻劳工转身就往营地外跑,边跑边喊:“我不待了!我要回矿道!就算被赵衡当矿工,也比死在审讯室好!”
“等等我!”另一个劳工跟着跑出去,更多的人开始动摇,有人攥着行李犹豫,有人小声议论要不要跟着走,营地中央的灰白絮状结晶被奔跑的脚步扬起,像漫天飞舞的碎雪,更添混乱。
“别跑!”阿力突然大喊,举起手里的电磁枪,却没有对准任何人,只是对着天空扣动扳机——淡蓝的能量束在灰光里炸开,短暂照亮了营地,“跑出去就是死!赵衡的侦察机在天上巡逻,矿道里全是陷阱,你们跑出去只会被抓!”
跑出去的两个劳工在营地外的抗锈藤丛旁突然停住,然后发出惊恐的尖叫——藤丛里躺着具半纤维化的尸体,是之前试图逃跑的劳工,尸体旁的探测仪还在闪烁,屏幕上显示“纤维化率90%”,显然是被赵衡的傀儡追杀所致。
劳工们瞬间噤声,跑出去的两个劳工脸色惨白地退回来,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陷阱……真的有陷阱……”
张婶趁机走过去,扶起其中一个劳工,递给他半块星核糖:“吃点东西,别慌。林小哥他们肯定有计划,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她的目光扫过营地,看到小远正躲在李伯怀里发抖,立刻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远的头,“小远不怕,阿木哥的植物能保护我们,苏晴姐也会找到周叔叔的。”
就在这时,营地西侧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野握着青铜刀走在最前,刀身映着灰白絮状结晶的光,刃口上还沾着淡红的傀儡血液;苏晴抱着辐射绘图本跟在他身后,后颈的纤维痕迹不再是之前的急促闪烁,而是泛着稳定的淡紫,显然已经调整好感知;阿木则扛着探根藤,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小臂上缓慢流动,怀里揣着个竹编篮,里面装着刚培育的“安魂藤”种子,这种藤叶能释放淡绿的雾气,缓解焦虑情绪。
“林小哥!”李伯立刻迎上去,“周工程师他……”
林野停下脚步,将青铜刀斜靠在身边的抗锈藤上,目光扫过营地的劳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和不安,地上的粥桶倒在一旁,星核糖撒了一地,灰白结晶粘在食物上,像层霜。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灰光更沉稳:“周明被押往核心舱审讯室,但他没暴露密钥,还留下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块淡蓝的星核钢片——正是周明被捕前滑落的、赵承业木牌的碎片,钢片上的绿藤图腾在灰光里泛着微弱的光,“这是赵承业木牌的碎片,能打开审讯室的旧文明锁,周明故意留下它,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有信心撑到我们去救他。”
苏晴蹲下来,翻开辐射绘图本,屏幕上弹出审讯室的三维模型,用绿线标注出“安全入口”和“榨取仪位置”:“我的感知能看到审讯室的布局,里面只有两台机械兵和一个傀儡守卫,没有终极机甲,我们有把握救出周明。而且周明留下的密钥备份在阿木手里,就算我们救他需要时间,也能按时启动自我解构程序。”
阿木立刻用手语比划,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小臂上泛着坚定的光——他从竹编篮里掏出安魂藤种子,撒在营地的四周,种子接触到地面的淡绿汁液,瞬间发芽,淡绿的藤叶展开,释放出柔和的雾气,雾气所及之处,劳工们颤抖的肩膀渐渐放松,小远也从李伯怀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藤叶;他还比划着,救周明需要劳工们的帮助,有人负责外围警戒,有人负责准备解毒剂,有人负责搬运电磁弹,每个人都有任务,这样既能推进计划,也能让大家不再恐慌。
林野接过阿木的手语翻译(苏晴实时转述),对着劳工们说:“现在分配任务:李伯,你带五个有矿道经验的劳工,检查营地周围的陷阱,用阿木的安魂藤标记安全区域;张婶,你带三个劳工,整理医疗物资和食物,确保每个人都有抗辐棉和星核糖;阿力、阿石,你们带十个年轻劳工,跟着我和苏晴去审讯室外围侦查,熟悉路线;剩下的劳工,跟着阿木培育安魂藤和破障藤,为救周明和决战做准备。”
劳工们面面相觑,李伯首先站起来,握紧手里的矿铲:“我去检查陷阱!之前在矿道里待过十年,陷阱我熟!”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没了之前的颤抖,“大家别慌,林小哥他们不会骗我们,周工程师也在等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张婶立刻扶起地上的粥桶,招呼三个劳工:“来几个人,帮我把粥重新热一下,大家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做事。小远,你帮我看着粥桶,别让结晶掉进去。”
小远点点头,从李伯怀里出来,走到粥桶旁,手里还握着醒神藤种子,小声说:“我会看好的,张婶,等周叔叔回来,我给他留一碗粥。”
阿力和阿石也站起来,举起手里的电磁枪:“我们跟林小哥去侦查!之前拆过机械兵的传感器,能帮上忙!”
越来越多的劳工站起来,有人跟着李伯去检查陷阱,有人跟着张婶整理物资,有人围在阿木身边,看着他培育安魂藤,营地的混乱渐渐被有序取代,灰白絮状结晶的冷意似乎也被淡绿的藤雾冲淡了些。
林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松了口气。他走到阿木身边,看着安魂藤的藤叶慢慢展开,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阿木的小臂上与藤叶的能量形成呼应:“安魂藤能维持多久?”
阿木用手语比划:能维持三个时辰,足够他们侦查完路线,还能让劳工们平静下来准备物资;他还会培育“信号藤”,种在营地周围,一旦有机械兵靠近,藤叶就会泛红预警,比之前的预警苔更灵敏。
苏晴的感知顺着营地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劳工情绪分析”——焦虑指数从之前的80%降到了30%,大部分人已经恢复平静,只有少数人还带着不安,需要再用安魂藤雾缓解。她回头看了眼营地中央,张婶正在给劳工们分发热粥,李伯带着人在营地外围插安魂藤的标记,小远坐在粥桶旁,给每个路过的劳工递上干净的抗辐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恐慌控制住了,我们可以准备侦查了。”
林野点点头,握紧青铜刀,对着阿力和阿石说:“我们走,侦查路线要快,别让赵衡发现我们的动向。”他的目光扫过营地的劳工,每个人都在忙碌,淡绿的藤雾在灰白结晶间流动,像黑暗里的生机。他知道,恐慌的蔓延虽然暂时被控制,但救周明的行动必须尽快,否则劳工们的不安还会再次爆发,决战的计划也会受影响。
阿木送他们到营地门口,用手语比划:他会看好营地,让劳工们加快培育破障藤,等他们侦查回来,就能立刻出发救周明;他还会用探根藤的须尖顺着通道延伸,为他们标记安全路线,避免陷阱。
林野、苏晴、阿力和阿石沿着营地西侧的通道出发,灰白絮状结晶粘在通道壁上,像层薄雪。苏晴的感知顺着通道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审讯室的实时画面——周明被绑在审讯椅上,身上的能量禁锢网还没解开,赵衡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神经榨取仪的开关,显然还没开始审讯,似乎在等什么。
“赵衡在等什么?”苏晴的声音带着疑惑,“他明明能立刻榨取周明的记忆,却没动手。”
林野的目光落在青铜刀的绿藤图腾上,突然想起周明留下的钢片:“他在等密钥!周明是技术区最了解核心的人,赵衡肯定以为周明知道密钥的所有位置,想逼他开口,而不是直接榨取——榨取可能会损坏记忆,让他找不到密钥。”
阿力握紧手里的电磁枪,声音带着坚定:“那我们更要快点!不能让赵衡逼周叔叔开口!”
通道深处的电磁灰光越来越暗,审讯室的方向泛着淡红的能量光,像颗危险的心脏。林野知道,救周明的行动不仅是为了同伴,更是为了稳定劳工们的信心——只有救出周明,才能彻底消除恐慌,让所有人都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一起对抗赵衡,启动自我解构程序,让红锈林重获自由。
营地这边,张婶已经给所有劳工分发了热粥,小远正帮阿木给安魂藤浇水,李伯带着人检查完了营地外围的陷阱,用藤叶标记出安全区域。劳工们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不再是之前的惨白,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救周明的计划,有人拿着矿铲练习劈砍,灰白絮状结晶的冷意,似乎被越来越浓的淡绿藤雾彻底驱散了。
巳时的电磁灰光渐渐被远处核心舱的淡红光取代,营地的照明藤灯被重新点亮,淡黄的光映在劳工们的脸上,也映在安魂藤的藤叶上。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救周明,就是救他们自己,就是救整个红锈林。恐慌虽然蔓延过,却让他们更清楚,只有团结在一起,跟着林野他们,才能赢下这场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