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清风镇,平安客栈的大堂里却依旧热闹。两盏挂在房梁上的红灯笼,将木质的桌椅映得暖红,空气中弥漫着酒气、肉香和修士间交谈的喧嚣——角落里,李刀和张胖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讨论着明天去黑石商会买避瘴丹的事;靠窗的位置,几个炼气后期的修士低声交流着迷雾森林的妖兽分布,时不时用警惕的眼神扫过周围;柜台后,客栈老板拨弄着算盘,时不时抬头看看大堂的动静,眉头微蹙,像是在担心什么。
吴尘站在二楼走廊的栏杆旁,往下看了一眼,又回头对着房间里喊道:“阿蛮,我下去打壶热水,你别开门,等我回来。”
房间里传来赵蛮的声音:“知道啦大哥!我在看你给我的雷晶呢,它好像又亮了一点!”
吴尘笑了笑,转身下楼。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大堂中央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把桌子掀了。
“这上房明明是我先定的!凭什么给你?”一个高个子修士指着对面的矮个子,满脸怒容,他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剑鞘上的铜环因激动而叮当作响,“我一早就让伙计留了房,现在你说你要住?没门!”
矮个子修士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嗓门比高个子还大:“谁看到你定了?伙计说这是最后一间上房,先到先得!我刚进门就问了,自然该我住!”他穿着灰色长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
周围的修士纷纷围了过来,有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指指点点,有的则劝道:“别吵了,不就是一间上房吗?将就住下房也行啊!”
“你懂什么!”高个子猛地拔出长剑,剑刃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我要去苍澜域参加雷狱秘境,住上房是为了好好休整,要是住下房被人打扰了修炼,耽误了秘境开启,你赔得起吗?”
矮个子也不退让,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短刀,刀尖对着高个子:“少吓唬人!真要打,我也不怕你!这上房,我今天住定了!”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客栈老板急得满头大汗,跑过来拦在中间:“两位道友息怒!息怒啊!下房还有两间,就是小了点,我给你们打八折,再送两壶好酒,行不行?”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高个子的剑已经往前递了半寸,离矮个子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吴尘皱了皱眉,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在中域边缘,修士间为了房间、资源争执很常见,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但他住在二楼,要是两人在大堂动手,剑气、刀气很可能波及楼上,而且赵蛮还在房间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带着雷纹残片和《时空雷经》残卷,不想因为一场无谓的冲突暴露行踪,引来暗鸦堂的注意。
“都住手。”
吴尘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压过了大堂的喧嚣。他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悄然运转一丝混沌雷息——淡紫色的雷光在指尖一闪而逝,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源自雷霆本源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高个子和矮个子的动作同时顿住,目光落在吴尘的指尖,脸色瞬间变了。中域边缘的修士都知道,敢随意展露雷息的修士,要么是背景深厚的雷修宗门弟子,要么是实力强悍的散修雷修——雷修的雷力不仅攻击力强,还能克制不少邪修和妖兽,寻常炼气期修士根本不敢招惹。
“你……你是谁?”高个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吴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客栈是休息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要么住下房,要么离开,别在这里闹事。”他指尖的雷光又亮了一下,这次比之前更明显,淡淡的雷弧在指尖萦绕,散发出的威压让周围围观的修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矮个子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吴尘指尖的雷光,又看了看旁边急得冒汗的老板,最终收起了短刀:“行……行!下房就下房!算我倒霉!”
高个子也跟着收起长剑,脸色难看却不敢反驳:“哼,今天看在道友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客栈老板连忙上前,一边给两人引下路,一边对着吴尘拱手道谢:“多谢道友出手相助!不然今晚这大堂可就毁了!您真是我们客栈的贵人啊!”
吴尘微微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走向角落的水缸——他还得打水回去给赵蛮煮点热汤。路过李刀的桌子时,李刀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吴尘道友,你这雷息够威慑的!刚才那两个家伙,在镇上横了好几天了,也就你能治得了他们!”
吴尘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加快了打水的速度。他能感觉到,刚才展露雷息后,大堂里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警惕,还有一道……来自大堂最角落的阴影里,那道目光阴冷,像是毒蛇盯着猎物,让他浑身发紧。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朝着阴影处瞥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穿黑袍的修士,低着头,面前放着一碗没动过的茶,宽大的袍帽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只握着茶杯的手,手指苍白,指甲泛着淡淡的黑色。这装扮,和暗鸦堂修士的黑袍一模一样!
吴尘心中一凛,打完水后没有停留,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他能感觉到,那道阴冷的目光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走上二楼,消失在走廊尽头,那道目光才缓缓收回。
回到房间,赵蛮立刻凑上来,好奇地问:“大哥,刚才楼下好吵啊,是不是有人打架了?”
吴尘关上房门,将热水壶放在桌子上,又检查了一遍门后的警戒阵,才沉声道:“没什么,就是两个修士抢房间,已经解决了。”他没有告诉赵蛮关于黑袍人的事,怕吓到少年,只是叮嘱道,“今晚别再出去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就去黑石商会,买完东西就找队友,尽快离开清风镇。”
赵蛮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回到床边,把玩着手中的雷晶。吴尘则走到窗边,撩开窗纸的一角,朝着客栈大堂的方向望去——那道黑袍人的身影依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握紧了怀中的雷纹残片,残片此刻微微震颤,像是在感应那道黑袍人的气息。吴尘心中清楚,暗鸦堂的人已经找到清风镇了,而且很可能已经认出了他。今晚的冲突,看似是偶然,却让他暴露了雷修的身份,给接下来的行程增加了更多的危险。
夜色渐深,客栈大堂的喧嚣渐渐散去,只有那道黑袍人的身影,依旧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颗潜伏的毒瘤,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而吴尘知道,今晚,他恐怕不能睡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