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阳光透过窗纱洒在案几上,青衣捏着几张审讯记录走进来,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页,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公子,您先前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查清楚了,所有所谓的‘危机’,全是姬晓平那小子 —— 不过是姬家旁支的三流子弟,自己想搞点动静邀功,同时他也是为了追求姚玄素。跟高武家族的核心没半点关系。说起来,他这一闹,倒反倒给您做了嫁衣。”
文渊沉吟片刻,抬眼问道:“那孙供奉呢?他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
“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了。” 青衣走到桌边坐下,随手将记录摊开,“连翘今早去看过,说这人的自愈能力比常人强出不少,伤口愈合得极快。清月姑娘也说了,只要等他能自己运功调理,不出三天,保管能痊愈。”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上官清月拎着食盒走进来,食盒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她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笑着看向两人:“夫君,青衣姐,别光说话了,咱边吃边谈多好。昨晚你只顾着陪大家喝酒,今早还赖在床上哼哼,说头疼得厉害,这会儿肯定饿了吧?”
说着,她打开食盒,里面摆着两荤一素一汤 —— 酱焖排骨油亮诱人,清炒时蔬翠绿爽口,还有一碗温热的菌菇鸡汤,香气瞬间漫开。
三人动手摆好碗筷,文渊夹了块排骨放在碗里,才开口问道:“眼下审讯清楚了,可善后的事得抓紧定下来,你俩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上官清月放下汤勺,眼神渐渐认真起来,看向两人缓缓说道:“夫君,青衣姐,我倒有个思路,咱们可以分三步来:第一,‘姚玄素’必须‘死’—— 我之前顶着这个身份替高武家族做事,如今……。若不伪造个‘死局’,那边肯定会追查,编个与姬晓平因利益和感情纠葛反目、同归于尽的故事,既能顺利地让高武家族放下此事,也能让我彻底脱身。”
她顿了顿,夹了一筷时蔬,继续道:“第二,孙供奉是关键。他在高武家族里不算核心,但也有些人脉,且这人务实,咱们可以试着策反他,让他接手‘姚玄素’之前的事,负责高武家族与世俗的联络 —— 姬,姚两家本来对姚玄素的管事位置有所不满,如今,让一个不属于两家的一个第三者掌权,想必两家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第三,得给这次的行动找个合理的由头,不能让高武家族那边觉察到我们是在针对他们。就说是查到有人借高武家族名义,在民间勾结作乱,朝廷是为了‘纠乱安民’才出手,这样既撇清了与高武家族的直接冲突,也让整个过程名正言顺。”
说到这儿,她看向青衣,补充道:“其实夫君先前特意交代青衣姐,审讯时避开高武家族找个敏感点,只针对姬晓平的个人行为,这步已经走对了,从根上避免了‘针对高武家族’的嫌疑,后续只需顺着这个方向推进就行。”
上官清月的话条理清晰,没半点拖泥带水。
青衣听完,放下筷子赞同地点头:“这思路周全,既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又给后续留了余地。”
文渊看着身旁眼神明亮的上官清月,眼底满是赞许,当即拍板:“就按你说的办!青衣,你负责伪造‘姚玄素’的死讯和现场;清月,你找机会接触孙供奉,探探他的口风 —— 咱们尽快把这事了结,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齐齐应下。
正说话间,青衣取出一卷小纸笺,轻声道:“老管家来信了。”
文渊展开细看,不禁眉梢舒展,含笑说道:“没想到当年老管家随手布下的一步闲棋,今日竟成了咱们的助力!”
青衣亦笑道:“那小寇子当年宁可饿得半死,也没动公子留的那一千两银子。后来当地生乱,他凭着跟公子学来的几分本事,竟拉起一支队伍,成了个小头目。再后来遇上杜伏威,很受赏识,如今已是杜伏威麾下心腹将领。”
“此人颇善用兵,带的队伍几乎未尝败绩,在军中威望不低。听说公子到了长安,他便想辞别杜伏威前来投奔,咱们青衣社的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劝住。如今他正盼着公子的指示。”
文渊沉吟片刻,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若能整合杜伏威部,或可早日平定江淮乱局。”
青衣却微微蹙眉:“何必事事亲力亲为?派个文官随李密大军同去,应当足以应对。”她略作停顿,又道:“小寇子还特意提醒,如今江淮势力错综复杂,多方割据,不如待其自行整合出一支主力后,我们再出手收编。此时介入,反而耗时费力。”
“对了,”她神色转肃,“他还举了一例:有个叫朱粲的,原是城父县佐吏,大业十一年随军征讨长白山义军时中途逃亡,聚众作乱,自称‘迦楼罗王’,部众逾十万。此人性情凶残,虽屡遭败绩,却总能死灰复燃。更有人传言……他嗜食妇孺之肉。”
一听到 “朱粲” 这个名字,文渊眉头猛地一皱 —— 他对这个隋末臭名昭着的食人魔,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此人竟已在江淮一带兴风作浪。
这个朱粲,早年就聚众十余万,从安徽一路烧杀掳掠,转战湖北、陕西、四川,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到了 618 年,他在鄂西拥兵二十万,竟公然自称楚帝,定年号为昌达;可转头到了 619 年,又摇尾降唐,被封为楚王,后来见势不对,再投靠王世充,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可言。
想起历史记录的朱粲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径,文渊眉头紧皱。最残忍的是,当年襄阳、邓州一带闹大灾荒,白米涨到万钱一斛都难买到,百姓们走投无路,甚至到了相食成风的绝境。
可朱粲非但没有半分怜悯,反而趁乱起兵,把百姓当作待宰的羔羊。
他竟丧心病狂到捕捉民间幼儿,蒸熟后分给手下当军粮,还对军士说:‘世上最美的食物,没有超过人肉的。只要国中还有人在,我就永远不用担心没有军粮。’
后来他更是下令,让部下四处劫掠妇女和儿童,专门用来蒸煮充饥 —— 这般泯灭人性的事,他做起来竟毫无顾忌。
想到这里,文渊只觉得后脊背猛地窜上一股寒意,连指尖都泛着凉意,胸腔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猛地一拍桌案,杯盏都被震得叮当作响,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来人!立刻传令给青衣社在江淮的暗探,还有小寇子那边 —— 不惜一切代价摸清朱粲的踪迹,一旦发现他的部众,无需禀报,就地斩杀!一个不留。绝不能让这恶魔再多祸害一个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