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屏蔽袋的瞬间,脊椎猛地一跳,像是有根铁丝从骨头缝里往上爬。不是幻觉——U盘在震,真真切切地回应着什么,像远处有人敲了下心跳的鼓面。我瞳孔一缩,手已经先于脑子动了,一把扯出袋子,动作快得袖口撕风。身子顺势往右一滚,后背撞上赵勇小腿。他哼都没哼完,左手就探出来,接住袋子,塞进背心最里层,贴肉藏着,利落得像换弹匣。
几乎同一秒,走廊尽头炸出一声吼:“别让他跑了!”
黑影冲过来,脚步砸地,像狗撵兔子。那人抬脚踹向通风口,金属格栅“哐”地扭曲,螺丝崩飞,火星子溅到我脸上,烫了一下。赵勇弹身而起,肩头撞进对方胸口,人往后踉跄,面罩下闷哼一声。赵勇不等他喘气,肘子往下砸,正中鼻梁,骨裂声混在乱响里,轻得几乎听不见。短棍脱手,他单手抄住,反手横扫,逼得另一个敌人跳开,枪口划出半道弧。
“李悦!”我嗓子压着低吼。
她已经蹲在墙边,电击器顶住信号压制器的接口,手指一拧。嗡鸣断了,红灯变黑,整条走廊突然安静。三秒,最多三秒,他们就会发现不对。时间绷得像要断的橡皮筋。
我靠在衣柜边喘,太阳穴突突跳,鼻血滑进喉咙,铁锈味在舌根漫开。视线有点花,耳朵里嗡嗡响,可我知道不能停。这才刚开始。闭眼,指尖按上地面——敌人半分钟前留下的鞋印,纹路还带着温。
回溯。
脑子像被倒带,黑暗裂开一道缝。画面闪:三秒前,左边那人抬枪瞄通风口,右脚往前半步,重心偏,呼吸乱了一拍。我睁眼,侧身闪出,右手擒他手腕往上推,膝盖顶肘窝。枪口朝天,子弹打穿天花板,石膏渣簌簌落。顺势拧臂,骨头咯吱响,枪脱手。枪托砸太阳穴,闷响,人倒。转身,不停。
另一个从背后扑来,风压颈后。我矮身躲过,顺手把抢来的枪甩出去。李悦接住,没开火——抬手一掷,砸向走廊尽头的摄像头。塑料壳爆开,镜头歪了,监控画面雪花一片。
赵勇还在床边缠斗。战术棍格开枪托,火星四溅,可对方快,第二人扫腿踢中他膝盖。他一晃,右肩立刻被枪顶住。我没听见扳机声,只看见他身体一震,棍子脱手,人没倒。
是电击弹。
电流炸开,肌肉抽,左肩不受控地跳。可他咬着牙往前冲,撞进那人怀里,双手死死扣住对方手腕。两人摔上墙,闷响。他脸扭曲,额角青筋蹦着,手没松,哪怕神经烧着。
“走!”他吼,嗓子撕了。
李悦已经冲到东南角通风口,拧螺丝,手指快得看不清。我拽起赵勇胳膊,往洞口拖。他右腿使不上力,每挪一步都扯着伤,冷汗浸透后背。我架着他,李悦先爬进去,转身伸手。我把他往上推,肩膀刚过边,身后“咔嗒”一响——
压制器醒了。
低频嗡又起,空气像冻住。李悦眼神一冷,从包里摸出第二个屏蔽袋,U盘塞进去,直接塞进内衣。回头看我,点头:“安全。”
我刚要跟,眼角扫到门口那人耳侧蓝光一闪。他低头听指令,耳麦微光像萤火。我死死盯那点光,记频率——短、长、短、停。不是乱闪,是码。摩斯?还是内部暗语?我咽下去,藏进脑子。
赵勇突然发力,整个人钻进通风管。我紧跟着,刚缩进一半,枪响。子弹擦脚踝,金属壁溅火星,热浪扑脸。我蜷身往前,心跳撞胸。
管子窄,只能爬。李悦在前,我在中,赵勇断后。每动一步都得小心,怕碰松螺丝,怕踩断支架,一响就完。
身后传来砸衣柜的声音——他们在拆,金属扭,木板裂,脚步越来越近。
爬了十米,岔路。左通设备间,右连消防通道。我停下,闭眼,指尖摸管壁的灰。
回溯。
脑仁像被刀刮,意识逆流。画面浮:十分钟前,清洁工推车过右边,轮子卡了一下,地上划了道痕。之后没人走,灰没动,印子清清楚楚。
睁眼,汗从额角滑下。右手一指右边。
李悦没问,立刻转。我们往右爬。管子越低,最后几乎贴背,呼吸像被压扁。赵勇喘得重,每动一下都牵电伤,但他没出声,牙咬着,硬撑。
出口在天花板角,盖子虚掩。李悦轻轻推,露条缝。下面走廊,没人。她翻下去,我跟,再把赵勇拉下来。他落地膝盖一软,我死死架住,肩头压得生疼。
李悦掏终端,手指划屏,接酒店内网。两秒,消防警报灯闪,红光在墙上跳。
“三十七秒喷淋。”她说,声音稳得不像刚逃命。
我架赵勇,按路线走。脚步在空廊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刀尖。他压我肩上,可还在撑,甚至低声提醒:“右转,小心监控盲区。”
拐角,安全通道门。李悦伸手推,不动。
“电子锁,远程封了。”她看面板,手指划密码区,“防火升级,要双认证。”
我回头,走廊尽头人影出现。两个黑衣持枪,动作慢,搜着走。他们停,低头看地,像发现了什么。
“还有二十秒。”李悦盯着终端,声音紧了点。
我放下赵勇,让他靠墙。他从背心摸出一把小刀,递我。黑刃,无光,专为暗战。我接,蹲到门锁边,撬面板,线路密布。红蓝两根主控线缠着,我屏气,剪断。
“咔。”
锁松了。
李悦推门,我扶赵勇。楼梯渐昏,应急灯微光,绿得像鬼喘气。刚进去,身后喷淋启动,水柱砸下,走廊雾起,视线全遮。
下到十六楼,李悦突然停。她掏出战术手电,把屏蔽袋绑前端,打开强光,从通风口扔下去。
手电翻滚落下,砸十四楼走廊,响一声。几秒后,上面脚步急,有人追下去。
“十秒。”她说,嘴角动了下,没笑。
继续往下。赵勇喘得越来越沉,每步都硬撑。我咬牙加快。十二楼,十一楼,十楼……他越来越重,汗把战术服浸透。
九楼转角,我猛地停。
消防门缝透光。一个清洁工站在外头,背对,低声说话。右耳耳麦蓝光一闪,频率和之前那人一模一样。
我慢慢退,示意李悦别动。她会意,轻拉赵勇,三人贴墙蹲下。空气凝住,呼吸都压到最低。
那人说完,转身要走。侧脸一露,我认出来了。
上周警局后勤登记的外包。那天他给郑铭送文件,登记表写“保洁组,轮班制”。可现在,他耳麦蓝光规律闪,和敌人同步。他不是清洁工——是内应。
李悦捡起地上一块碎塑料,轻轻抛向楼梯上方。塑料撞扶手,响了一下。那人立刻抬头,快步走过去。
我们趁机冲下最后几层,推开一楼消防门,冲进后巷。
雨刚停,地滑,空气里混着土味和机油。巷子尽头停着辆黑轿车,车窗降下,赵勇的备用枪搁副驾,枪套没扣,明显是留的后路。
我扶赵勇上车,李悦坐驾驶位。引擎一响,巷口传来脚步。
她踩油门,车箭一样冲出去。后视镜里,两个黑衣人冲出,举枪。枪声炸夜,子弹擦车尾,火花四溅。
轮胎尖叫,车子拐上主路,消失在霓虹和暗影里。
赵勇靠座椅上,脸白,喘得急。他手摸背心,确认U盘在。抬头看我,声音哑:“他们不想杀。要活捉。”
我没吭声。手指摸到口袋里的账本复印件,边角还热。通风管里不敢看,现在借路灯,纸上浮出一行新字:
“Zm-7已激活,接收端:Lumos Global,倒计时:06:33:12”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猛地一沉。Zm-7——那个锁在实验室加密档案里的神经同步协议,理论上根本没出过原型。现在,它在启动,目标Lumos Global,全球最大脑机公司。
倒计时,已经开始。
车窗外,城市灯火如河。可我知道,逃命,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