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少年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喧嚣与杀意。葬星古墟的死寂,因他而变得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提着那盏跳动着青蓝色火焰的古朴油灯,周身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却让这片破碎的星域仿佛都成为了他的背景板,连法则的流动都变得小心翼翼。那四名侥幸未死的界主境强者(包括剑圣宗宗主云壑),如同被无形的枷锁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绝望。他们手中的克制法宝已然化为青烟,最大的依仗荡然无存,而眼前这个神秘少年的实力,更是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凌谕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道基的震荡,死死盯着白发少年,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再一次亲身感受到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层次,那是一种……仿佛凌驾于现有认知体系之上的、对规则本质的绝对掌控!
就在这时,白发少年身后那具一直沉默如影的青蓝色火焰傀儡,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柄古朴的长剑。剑身之上,原本内敛的青蓝色火焰骤然升腾,却不是灼热,而是散发出一种冻结灵魂的幽寒与死寂。
它没有指向任何人,只是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罡,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但就在这一挥之下,异变陡生!
以白发少年和傀儡为中心,方圆数千里的虚空,景象骤然扭曲、变幻!破碎的星辰残骸、冰冷的宇宙尘埃、乃至远处恒星的微光,全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又如同画布被重新渲染!
眨眼之间,众人所处的环境彻底改变!不再是荒凉的葬星古墟,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深邃浩瀚的蓝色宇宙!
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无数星辰轨迹的蓝色“地面”;头顶,是旋转流淌的星河,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幽蓝虚空,静谧、古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法则韵律。
这并非幻术!凌谕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是真实的空间置换!是真正的……改天换地!将一片星域强行转化为独属于自身的领域!这等手段,已然近乎……创世?!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片蓝色宇宙形成的瞬间,众人脚下那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纵横交错、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棋盘投影!棋盘的格子如同经纬线般贯穿整个蓝色宇宙,每一个交叉的“星位”,都隐隐与头顶的某颗星辰相对应!而凌谕、墨渊、林清瑶、影谕,以及那四名敌人,全都身不由己地站在了棋盘之上,仿佛化身为棋局中的棋子!
“这……这是……领域?不!是……神国雏形?!!”云壑长老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能够瞬间将一片星域化为自身主宰的棋盘,这已经超出了界主境领域的概念,更像是传说中神明才能拥有的……神之国度!
其余三名界主也是面如死灰,在这片棋盘宇宙中,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体内的力量运转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引导,仿佛自身的生死存亡,已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云壑等人被这改天换地的神通震惊得魂飞魄散之际,头顶的蓝色星穹,突然传来了沉闷如雷的轰鸣!
轰隆隆——!!!
那声音并非来自星辰爆炸,而是某种……规则凝聚、具象化的恐怖声响!四人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棋盘宇宙的“天幕”之上,无数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影正在急速凝聚、放大!
那是……无数柄漆黑的长枪!枪身缠绕着寂灭闪电,枪尖寒芒刺破虚空!那是……无数把古朴的长剑!剑锋流淌着终结道韵,剑气撕裂星辉!而在这些枪林剑雨之中,更夹杂着数十枚巨大如山岳的象棋!那些棋子并非玉石或金属,而是由最纯粹的法则碎片和秩序锁链凝聚而成!“车”、“马”、“炮”、“卒”……每一枚都散发着镇压诸天、碾碎万物的恐怖威压!
这些由规则具象化的攻击,覆盖了整个棋盘上空,如同末日审判般,朝着云壑等四名界主境强者,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不!!!”
“快挡住!”
“联手防御!”
云壑四人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残存的全部力量,祭出各种保命法宝,试图结阵抵挡这灭世般的攻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片由白发少年绝对主宰的棋盘宇宙中,他们的力量受到了根本性的压制和扭曲!凝聚的防御光罩如同泡沫般一触即溃!祭出的法宝刚刚离手,就被无形的规则之力定在半空,随即被一道枪影或剑光轻易洞穿、粉碎!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透声和碾压声响起,伴随着短暂而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长枪洞穿了他们的界主之躯,寂灭之力瞬间湮灭其生机!长剑斩断了他们的法则连接,终结道韵磨灭其神魂!而那巨大的法则象棋,更是如同碾死蝼蚁般,将他们连同其所在的那片空间,彻底碾压、夯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在那绝对规则的碾压下,三名界主境强者的肉身、神魂、乃至其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在瞬间被抹去,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融入了这片蓝色宇宙的背景能量之中,彻底……虚无!
唯有剑圣宗宗主云壑,不知是白发少年刻意留手,还是他自身有什么特殊的保命底牌,在最后关头,他祭出了一面布满裂痕的古老盾牌,盾牌爆发出最后的悲鸣,勉强抵挡了主要攻击,但自身也被残余的规则力量震得筋骨尽碎,神魂黯淡,如同一条死狗般瘫倒在棋盘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离魂飞魄散仅一线之隔。
转瞬之间,四名界主,三死一垂危!
整个蓝色宇宙棋盘,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淡蓝色的棋盘投影,依旧在缓缓流转,仿佛刚才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墨渊、林清瑶和影谕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他们虽然站在凌谕这边,但亲眼目睹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如此绝对残酷的抹杀,心中依旧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恐惧。这白发少年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强大”的范畴,那是一种……对生命存在本身的漠视与掌控!
凌谕的心脏也在疯狂跳动,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对力量本质的深刻认知与……警惕。这白发少年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对“规则”的绝对理解和运用能力。他将战斗,化为了下棋,将敌人,化为了棋子,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这种境界,比武神戒律那种直接的律法审判,似乎更加……深邃可怕!
白发少年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提着灯,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刚刚有三名界主化为虚无的区域,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云壑身上,微微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那叹息中,似乎带着一丝……失望?或者是对蝼蚁挣扎的无趣?
最后,他转过身,那双青蓝色的眼眸,再次落在了凌谕身上。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淡漠或审视,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意味。有探究,有疑惑,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他提着灯,缓缓向凌谕走近了几步。青蓝色的灯焰摇曳,映照着他俊美而冰冷的脸庞,也映照出凌谕苍白而警惕的神情。
在一片死寂的蓝色宇宙棋盘上,两人相对而立。
良久,白发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空灵,却仿佛带着一种穿越了万古时空的沉重: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目光直视着凌谕的双眼,“真的……是他口中所说的……‘天命之子’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炸响在凌谕的脑海深处!也让旁边的墨渊、林清瑶和影谕浑身剧震!
天命之子?
凌谕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天命之子?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从微末中挣扎求生,机缘巧合获得了一些传承的普通修士而已!何德何能,能与“天命”二字扯上关系?那个“他”又是谁?是武神戒律吗?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让凌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白发少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或者说……等待着他身上可能出现的某种“印证”?
过了好几秒,凌谕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反问道:“天命之子?阁下何出此言?你说的‘他’,又是谁?”
白发少年没有直接回答凌谕的问题,而是移开了目光,望向这片蓝色宇宙的深处,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星辰生灭、纪元轮回。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缥缈,带着一种仿佛自言自语般的感慨:
“或许……他是对的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让凌谕心中猛地一紧!他感觉白发少年话中有话,似乎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可能关乎他自身命运、甚至关乎整个宇宙未来的秘密!
“但愿……没有赌错……”白发少年最后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语气中蕴含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背负了万古重担的疲惫与决然,却被凌谕敏锐地捕捉到了。
赌?赌什么?赌他是天命之子?赌注又是什么?
凌谕还想再问,但白发少年却已经转回了身,不再看他。他提着灯,对着身后那具火焰傀儡微微示意。
傀儡无声地点头,手中长剑再次轻轻一挥。
嗡——!
周围的蓝色宇宙景象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脚下的棋盘投影也逐渐淡化、消失。眨眼之间,众人又重新回到了那片荒凉、破碎的葬星古墟之中。仿佛刚才那改天换地、规则杀伐的一幕,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只有地上奄奄一息的云壑,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法则涟漪,证明着刚才的一切真实发生过。
白发少年最后看了一眼凌谕,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他一步踏出,身影便与那提灯的青蓝色光晕一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虚空,消失不见。那具火焰傀儡也紧随其后,如同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
只留下凌谕四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疑惑和……一丝沉重的不安。
“天命之子……”凌谕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感觉肩膀上仿佛瞬间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墨渊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老弟,这……这啥意思啊?天命之子?说你吗?俺老墨听着咋这么玄乎呢?”
林清瑶秀眉紧蹙,美眸中充满了忧虑:“前辈,此事非同小可。若您真与‘天命’有关,只怕未来的路途……将更加凶险莫测。”
影谕沉默不语,灰白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光疯狂闪烁,似乎在检索着与“天命之子”相关的、极其古老而破碎的信息碎片,但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沙哑道:“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凌谕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了无尽星海的深处,心中波澜起伏。武神戒律的传承、持灯白发少年的出现、法则弦动的异象、魔神的威胁、如今又加上这“天命之子”的谜团……这一切,仿佛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正将他牢牢笼罩。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远超他想象范围的、关乎宇宙命运的巨大漩涡之中。而“天命之子”这个身份,究竟是机遇,还是……更大的诅咒?
前路,一片迷雾。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行。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云壑面前,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剑圣宗宗主,如今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有些账,该清算了。
“告诉我,关于‘诸宗联盟’,以及你们为何如此针对我的所有事情。”凌谕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律法威严,“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云壑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