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禾买新衣服和饰品的过程,充满了新奇与欢声笑语。凌谕虽贵为圣人,但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着实不甚了解,多是任由小禾自己挑选,他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在小禾拿着两件衣服犹豫不决时,淡淡地指一下其中一件,小禾便会像得到圣旨般开心地选定。
看着小禾换上合身的新衣,戴上精致的发簪,冰蓝色的长发衬着浅色的罗裙,原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灵动与光彩,凌谕冰冷的眼眸中,也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柔和。这丫头,确实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田间奔跑的野丫头了。
随后,凌谕又带她去了几家以风味独特、灵气充沛着称的食肆,品尝了各种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灵膳佳肴。小禾吃得眼睛发亮,时不时发出惊叹,像个第一次见识到世界广阔的孩子。凌谕自己吃得不多,大多时候只是看着她吃,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个好吃!”“那个好神奇!”,仿佛她那份纯粹的快乐,也能感染到他沉寂已久的心湖。
吃饱喝足,两人沿着一条栽满灵植、花香馥郁的街道漫步消食。夕阳的余晖给整座谕天城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气氛宁静而美好。
小禾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会儿摸摸路边会发光的灵草,一会儿又好奇地看看店铺橱窗里陈列的稀奇古怪的法宝。忽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仰起头看着凌谕,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认真与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少爷,”她轻声问道,“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妍小妤姑娘的事情。她……她真的是您的……挚爱吗?”
凌谕的脚步微微一顿,脸上的柔和之色渐渐收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追忆。他沉默了片刻,望着天边那抹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声音低沉而悠远:
“是。小妤她……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他顿了顿,仿佛在凝聚勇气,才继续说道,“我这一生,不断变强,征战四方,建立这谕天城……所有的一切,最初都是为了她。为了能配得上她,为了能保护她,为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深情与无法挽回的遗憾,让小禾听得心头一紧。
“可是……她却……”凌谕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悲伤与愤怒,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小禾看着凌谕瞬间变得孤寂而沉重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心疼。她虽然天真单纯,但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和凌谕此刻的神情中,明白那位妍小妤姑娘定然是遭遇了极大的不幸,才让少爷如此痛苦执着。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凌谕的衣袖,仰起脸,用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大眼睛望着他,语气坚定而带着一种天真的勇气:
“少爷!您别难过!我……我修炼的《长生诀》!那部功法很神奇的!里面记载了好多关于滋养生命本源、凝聚生机的法门!虽然……虽然我现在还看不懂太深奥的部分,但是……但是我感觉,如果修炼到极致,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救活妍小妤姐姐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仿佛在她单纯的世界里,只要努力,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凌谕闻言,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小禾!《长生诀》?生命本源?复活?
他心中自然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复活亡魂,逆转生死,乃是逆天之举,其难度超乎想象,绝非一部功法所能轻易做到。即便《长生诀》玄奥异常,涉及生命本源奥秘,但想要达到“起死回生”的境地,恐怕也需要修炼到难以想象的至高境界,甚至需要契机与代价!
那是一条比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或许也不遑多让的艰辛之路!
他看着小禾那双充满希冀与想要为他分忧的真诚眼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这丫头,明明自己修为低微,前路漫漫,却因为想帮他,就毫不犹豫地许下如此“宏愿”……
修炼到极致?何尝不是一种无尽的辛苦与孤独?
凌谕心中百感交集,有感动,有怜惜,更有一种不忍。他不愿小禾为了他的执念,也背负上如此沉重的负担。
然而,面对小禾那炽热而纯粹的目光,他终究不忍心打击她的这份心意。他缓缓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小禾的头,动作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与认可。
“我相信你。”凌谕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小禾,你有这份心,少爷……很欣慰。”
他没有说“你一定可以”,也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只是表达了“相信”与“欣慰”。这既是对她心意的肯定,也是一种保护,不让她过早承受那份可能遥不可及的压力。
小禾听到凌谕说“相信她”,顿时喜笑颜开,冰蓝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仿佛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夸奖!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帮到少爷的方向了!只要她努力修炼《长生诀》,说不定真的能创造奇迹!
“嗯!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长生诀》练好的!”小禾用力地点着头,脸上洋溢着充满干劲的光芒。
看着小禾重新变得活力满满的样子,凌谕嘴角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或许,有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丫头在身边,时不时用她的阳光驱散一些他心中的阴霾,也不错。
两人继续向前走,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拐过一个街角,前方是一家装潢极为奢华、灵气逼人的大型法衣阁。就在店门口,一对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身材魁梧、一身煞气的墨渊,正抓耳挠腮地站在门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而林清瑶则正在店内,拿着一件流光溢彩、绣着繁复星辰图案的月白色法衣,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似乎在询问墨渊的意见。
凌谕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他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墨渊身后,然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墨渊结实的后背。
墨渊正为陪女人逛街买衣服这种“酷刑”而头疼不已,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凌谕,才松了口气,瓮声瓮气道:“老弟?你怎么在这?”
凌谕嘴角噙着一抹难得的、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目光扫过店内正在挑选衣服的林清瑶,又看向墨渊,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说道:“墨大哥,可以啊?带着嫂子来买衣服?还挑这么贵的?看来最近收获不错啊?”
他特意加重了“嫂子”两个字。
店内的林清瑶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尤其是那声清晰的“嫂子”,她拿着法衣的手微微一僵,白皙的俏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羞赧地瞪了墨渊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手中的法衣,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无处安放的目光,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与羞涩。
墨渊被凌谕这么一调侃,老脸也是一红,尤其是看到林清瑶那副羞不可抑的模样,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辩解道:“臭小子!胡……胡说什么呢!俺老墨是……是陪清瑶妹子来买件参加星域法会的新衣服!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然而,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配上林清瑶那明显的反应,更是坐实了凌谕的调侃。
凌谕看着这对一个粗豪笨拙、一个清冷羞涩,却意外般配的“搭档”,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拍了拍墨渊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好,是清瑶妹子。墨大哥,眼光不错,那件法衣很适合清瑶妹子。”
说完,他不再打扰这对“准道侣”的购物时光,拉着同样看得津津有味、抿嘴偷笑的小禾,转身离开了。
走在夕阳下,小禾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法衣阁门口那对身影,小声对凌谕说:“少爷,墨前辈和林前辈……他们真好。”
凌谕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挚友能找到归宿,他心中亦是欣慰。只是这欣慰之中,不免又勾起对冰棺中那道身影的思念。
小禾似乎察觉到凌谕情绪的变化,悄悄握紧了他的手,用行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前方路亦长,但此刻,身边有温暖相伴,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