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宝殿。
太白金星驾着祥云,心事重重地落下,步履比去时沉重了许多。
殿内众神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玉帝端坐九龙椅,冕旒珠帘后的目光带着询问。
“陛下。”
太白金星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如何?二郎真君如何说?”。
太白金星深吸一口气,将杨戬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尤其强调了那句冰冷的反问:
“真君问老臣……那妖猴死了吗?”
“老臣答曰,正在八卦炉中煅烧,需七七四十九日……真君又问,万一那猴子命硬,扛过了四十九日,从八卦炉里爬出来了呢?天庭……准备如何应对?”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玉帝敲击扶手的指尖猛地顿住。托塔天王李靖、哪吒三太子、四大天王……所有神仙的脸色都变得极其精彩,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点破后难以言喻的恐慌。
是啊,万一呢?谁敢保证道祖的炉子就一定能炼化那怪物?万一……万一那猴子真出来了呢?
虽说道祖亲自出手,可那猴子身上发生再匪夷所思的情况也不足为奇了,
实在是他所创造的奇迹太多了。
太白金星顿了顿,继续道,声音更低了些:
“真君最后言道……若陛下确信那猴子必死无疑,不怕他万一没死脱困后因花果山被灭而迁怒天庭,闹得天翻地覆……那便请陛下再下一道旨意。”
“他杨戬,立刻动手,将花果山上下,无论老幼,尽数剿灭,鸡犬不留,绝无后患”
“……他在花果山,静候旨意。”
玉帝沉默了。
冕旒珠帘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整个大殿都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杨戬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玉帝刚刚因猴子入炉而松快的心情,更将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赤裸裸地摆在了他面前。
剿灭花果山容易,可那孙悟空……万一真没死……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玉帝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
剿灭,是既定方针,是天规威严的体现。
不剿?
留着这个“妖巢”,那如何以正天威,如何管理三界?
而且,杨戬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不下旨,他这个玉帝的威信何在?
以后还如何管理天庭?
岂不是显得优柔寡断,被一个可能的“万一”吓住了?
终于,玉帝的手指重重在龙椅扶手上一按。
“哼!”
一声冷哼,
“好个杨戬,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
“不过……”玉帝的声音陡然转厉,
“天规森严,岂容儿戏?”
“妖猴作乱,其巢穴罪孽深重,断无留存之理,至于那泼猴……道祖亲掌八卦炉,七七四十九日,必叫他化为飞灰!”
“何来万一?”
他目光如电,射向太白金星:“金星!”
“老臣在!”太白金星心头一紧。
“你即刻再赴花果山,传朕旨意!”
玉帝的声音斩钉截铁,
“着令二郎显圣真君杨戬,依其所请,即刻动手,剿灭花果山妖巢,一应妖猴,无论老幼,尽数诛绝。”
“朕……要看到花果山化为焦土,要看到那群妖猴彻底消失,不得有误。”
“老……老臣遵旨!”
太白金星只觉得嘴里发苦,却也只能躬身领命。
他明白,玉帝这是被逼到墙角,为了维护威严和“天规”,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赌那猴子必死,赌道祖的八卦炉万无一失。
带着沉重无比的心情,太白金星再次驾起祥云,飞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花果山。
而这一次,他的速度更慢了。
……
花果山,愁云惨淡依旧。
杨戬独立云端,梅山六圣侍立其后,气氛凝重。
太白金星的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他脸上的温和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奈。
他落在杨戬面前,甚至没有寒暄,直接取出一卷散发着金光的玉旨,声音干涩地宣读:
“玉帝陛下敕令:着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即刻依前议,剿灭花果山妖巢,一应妖猴,无论老幼,尽数诛绝!”
“务使花果山化为焦土,妖氛永靖!不得有误!”
旨意念完,太白金星合上玉旨,看向杨戬,眼神复杂。
杨戬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冰冷的旨意与他无关。
直到太白金星念完最后一个字,他才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冰冷的银瞳中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臣……”他抬手抱拳,声音平静得可怕,
“遵旨。”
没有多余的话语。
杨戬直起身,目光转向身后的天庭众天兵天将和众神,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威严:
“东西星斗听令!”
“末将在!”九位斗部正神等齐声应诺。
“尔等即刻布下天罗地网,封锁花果山上下四方,若有妖猴试图逃窜,格杀勿论。”杨戬的命令下达。
“遵命!”
东西星斗众神神色一变,终于要动手了,他们中间有和孙悟空关系好的,在此刻也做不了什么,只得执行军令。
立刻行动起来,无数道神光冲天而起,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星光隐现的巨网,将整个花果山牢牢锁死。
杨戬的目光最后扫过太白金星和东西星斗:“诸位在此观阵,看住四方,莫让妖孽走脱。”
“剿灭妖巢之事……”他顿了顿,眼瞳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本君,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杨戬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银光,瞬间脱离了云头,朝着下方那片郁郁葱葱、此刻却死寂无声的花果山林俯冲而去。
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
他没有直接冲向水帘洞,而是落在了一片远离洞府、相对开阔的山林空地之上。
落地瞬间,杨戬周身银光大盛,一股玄奥莫测的法力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只见手指结印,竟在眨眼之间,于花果山中幻化出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身影,这些身影俱是猴类。
只是这些猴子大都被花果山树木遮蔽,太白金星等一众神仙的感知也被杨戬爆发的大法力所影响、遮蔽,没发现不对劲。
“妖孽!受死!”
杨戬发出一声冰冷的、如同审判般的厉喝。
将这场大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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