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自信满满,凌阳也笑了,对着外面喊到:
“悟空,你们进来吧!”
听见师父的话,孙悟空他们这才从外面进来,一个个排好队,由孙悟空带头,陆续进来,在看见老者时还说了声:
“主人家,叨扰叨扰。”
那老者看见,唬得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凌阳搀扶住他,见老者惊慌,凌阳安慰道
“老先生不必慌张,我这些徒弟都是好人。”
那老人听了凌阳的话,再想到孙悟空他们先前有礼貌,心也是放回到肚子里,强笑道:
“长老啊,你这些徒弟的相貌确实是有够特殊的。”
凌阳笑而不语,孙悟空笑道:
“特殊是特殊,不过本事也不小,上天入地,降龙伏虎那是轻松惬意,否则也保不了我师父西天取经啊!”
“长老说得有理,有本事的人往往都会有特异之处。”
见孙悟空他们先前有礼貌的样子,老者也是放下心来打趣道。
随后,老者领着他们往里屋走,刚走到里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嗡嗡”的念经声,几个穿着僧袍的僧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念经,桌子上还摆着香炉,香烟袅袅地往上飘。
那些僧人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瞧见悟空他们的模样,吓得立马站起来,有的手里的经书都掉在了地上,差点就要往外逃。
凌阳赶紧上前解释:“各位长老别慌,我们是来借宿的,不是坏人。”
老者也在旁边帮腔:“这是东土来的取经长老,他们的徒弟就是相貌凶了点,人都好着呢,你们别害怕。”
僧人们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看悟空他们的眼神还是有些躲闪,不敢靠太近。
众人坐下后,刚说了两句话,就听见里屋的门又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比刚才开门的那位年纪更大些,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深。
他一出来就皱着眉,大声嚷嚷:“这黑天半夜的,是什么邪魔闯到我家来了?我家可是善门,可容不得妖怪!”
刚才开门的老者赶紧起身,迎到屏门后,拉着他的手说:
“哥哥别嚷,不是邪魔,是东土大唐来的取经罗汉,他们的徒弟虽说相貌凶,可都是相恶人善,不会害咱们的。”
拄拐杖的老者这才放下拐杖,仔细打量了唐僧他们一番,然后对着他们四位行了个礼。
礼毕后,也在桌子旁坐下,对着外面喊:
“看茶来,再排些斋饭,好好招待几位长老!”
他连喊了好几声,才有几个僮仆战战兢兢地从外面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看悟空他们,手里还端着茶壶和茶杯。
僧人们和两位老者聊了一会儿,听他们说的都是正经话,又看悟空他们虽然相貌凶,却没半点恶意,心里的害怕才彻底消了。
僮仆们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摆桌子、端饭菜。
桌子很快就摆好了,上面那张桌子请唐僧坐,两边各摆一张桌子,请悟空、八戒、沙僧坐,前面还有一张桌子,给两位老者坐。
先端上来的是素果品和菜蔬,还有炒青菜、接着又端上来面饭、米饭和粉汤,摆得整整齐齐,香气扑鼻。
唐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两位老者:
“老施主,刚才贫僧进来的时候,听见府上有鼓钹的声音,还有几位师父在念经,这是在做什么法事呢?”
开门的老者(陈澄)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说:“是在做一场预修亡斋。”
八戒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老人家真没眼力,我们就是扯谎架桥的祖宗,你怎么拿这话哄我们?
和尚家岂不知斋事?
只有预修寄库斋、预修填还斋,哪有什么预修亡斋的?你家又没人过世,做什么亡斋?”
悟空在旁边听了,心里暗暗高兴:
“这呆子倒有几分长进,居然知道斋事的规矩。”
他对着陈澄拱了拱手,问道:“主人家,你怕是说错了吧?怎么会是预修亡斋呢?”
两位老者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问悟空:
“你们取经,怎么不走正路,反倒绕到我们这里来了?”
悟空道:
“我们走的就是正路,谁知道走到这儿,被一股大水挡住了,过不去,刚好听见府上有鼓钹的声音,就过来借宿一晚,想问问渡河的办法。”
老者又问:“你们到水边的时候,没看见什么别的东西吗?”
悟空想了想,说:“只看见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通天河’三个字,下面还有十个小字,是‘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别的就没看见了。”
老者摇了摇头:“你们再往岸上走走,离那石碑大概一里地的地方,有一座灵感大王庙,你们没看见吗?”
悟空愣了一下:“没看见,还请公公说说,这灵感大王是什么神,怎么叫‘灵感’呢?”
两位老者一听“灵感大王”四个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低了下来,齐声道:
“长老啊,那大王可厉害了,能感应一方百姓的心意,所以大家才给他建了庙宇;他的威灵能护佑千里之内的百姓,我们这儿以前全靠他保佑。
每年他都会给庄上施甘露,每岁都会给村里降庆云,庄稼长得好,日子也过得安稳。”
孙悟空听了,疑惑地问:“既然他能施甘雨、落庆云,是个好神,你们怎么还这么伤心烦恼呢?”
陈澄突然捶胸顿足,叹了口气,哽咽着说:
“长老啊,虽说他以前对我们恩多,可现在却有怨;
纵然以前慈惠,现在却伤人啊!因为他每年都要吃一对童男女,根本不是什么昭彰正直的神。”
悟空脸色一沉,问道:“他要吃童男女?”
陈澄点了点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正是,每年都要吃一对,要是不给,他就会降祸生灾,要么闹旱灾,要么闹水灾,庄上的人可遭了不少罪。”
孙悟空见他哭泣,心中明白:“想必今年轮到你们家了吧?”
陈澄旁边的老者再也忍不住,哭着说:
“今年刚好轮到我们家,我们这儿有一百户人家,都归车迟国元会县管,这个庄叫陈家庄,
那大王每年都要我们祭赛一次,给一对童男、一对童女,还有猪羊牲醴,他一顿吃了,才会保我们风调雨顺;
要是不祭拜,他就来害我们。”
悟空看着陈清,问道:“你府上有几个儿子?”
陈清道:
“这位是我哥哥陈澄,我叫陈清,我哥哥今年六十三岁,我今年五十八岁,我们兄弟俩在儿女上都命苦。
我哥哥五十岁的时候还没儿子,亲友们劝他纳了个妾,没奈何才找了一房,后来生了个女儿,今年刚八岁,取名叫一秤金。”
八戒好奇地问:“这名字好贵气啊!怎么叫一秤金呢?”
陈澄擦了擦眼泪,解释道:
“我因为儿女艰难,这些年一直在做善事,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都记在一本帐上,哪里用了三两银子,哪里用了五两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我女儿出生那年,算下来一共花了三十斤黄金,三十斤黄金为一秤,所以就给她取名叫一秤金。”
孙悟空又看向陈清,问道:“那你的儿子呢?”
陈清叹了口气,说:
“我也有个儿子,也是偏房生的,今年七岁了,取名叫陈关保。”
悟空接着问:“怎么取这个名字?”
陈清道:“我家一直供养关圣爷爷,当年我媳妇怀不上孩子,我就去关圣爷爷的神像前许愿,要是能生个儿子,就给关圣爷爷重塑金身。
后来真生了个儿子,就给他取名叫关保,算是记着关圣爷爷的恩情,
我们兄弟俩加起来都一百二十岁了,就只有这两个孩子,算是我们陈家的人种,可没成想,今年祭赛,刚好轮到我们家献童男女,我们实在是舍不得。”
“所以......所以先与孩儿做个超生道场,这才叫做预修亡斋……”
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连正吃得欢快的猪八戒也放下食物,念了声\"罪过\"。
孙悟空忽然转头问红孩儿:“好侄儿,你说吃了人家东西,该如何?”
红孩儿心领神会,一字一句道:“受人恩惠,定当报答。”
“那该如何报答?人家不愁吃穿,钱财都不缺。”
红孩儿露出森白牙齿:“替人解决心腹大患,便是最好的报答。”
孙悟空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沉声道:“谁是他们心腹大患?”
“那灵感大王便是。”红孩儿答得干脆。
悟空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陈澄和陈清,问道:“你们把孩子抱出来,让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