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深处,孙悟空布下一个小小的隔音结界,与外界的喧嚣隔绝。他凑到牛魔王身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促狭的笑容,压低声音,语出惊人:
“老牛,我问你,你要媳妇不要?”
牛魔王正自心烦意乱,听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恼怒地瞪着孙悟空:
“你这猢狲,发的什么疯?说什么混账胡话。”
他作势欲起,却被孙悟空一把按住肩膀,那手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千钧之力,让他一时竟挣脱不得。
牛魔王怒气更盛,胸膛起伏,低吼道:“孙悟空,你今日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来搅扰我的清净不成?”
“干什么?”
孙悟空依旧笑嘻嘻的,浑不在意对方的怒火,
“俺老孙这是关心大哥你啊,你看你,在这摩云洞里,有美人相伴,有仙果享用,洞天福地,逍遥快活,连家也不回了,亲生孩儿也多年不见一面。”
“我就寻思着,大哥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要翠云山那个家了?既然如此,我也好给嫂嫂递个话,让她早做打算。”
牛魔王面色一沉,语气生硬:“这是老牛的家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是红孩儿叫你来的还是如意叫你来的?”
见牛魔王动了怒,孙悟空却不急不恼,反而慢悠悠地抛出一记重锤:
“大哥此言差矣,老孙可不是以外人身份管闲事,是替嫂嫂问的,嫂嫂让俺带个话,她不日就要搬家了,离开翠云山,另寻住处。”
“搬家?!”
牛魔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豁然起身,脸上那点恼怒瞬间被惊慌取代,“
她要去哪里?好端端的搬什么家?!”
他是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在外住了几年,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媳妇都要跑了。
外间众人,只看见孙悟空凑在牛魔王耳边低语几句,牛魔王便神色大变,猛地站起,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又被孙悟空笑呵呵地拉回座位,按着肩膀坐下,两人继续低声交谈,牛魔王的脸色时而惊怒,时而阴沉,变幻不定。
……
结界内,孙悟空看着牛魔王惊慌的样子,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既然大哥你都不喜欢我嫂嫂了,家也不回,成日里在这摩云洞与玉面公主潇洒快活,嫂嫂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芭蕉洞,看着孩儿长大,自己却形单影只,觉得实在无趣。”
“又想到大哥你在此地风流快活,更是心生烦闷,觉得眼不见心不烦,这才动了搬家的念头,想去个清静地方。”
牛魔王起先确实慌了神,但毕竟是一方妖王,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摇头笑道:
“你这猢狲,你莫不是编谎话来骗我?”
“我夫人的家业根基都在翠云山,那芭蕉洞更是她经营多年的洞府,她如何肯轻易舍弃?”
“再说,那火焰山十年一度的供奉,她难道也不要了?”
“家业这就不用大哥操心了。”
孙悟空拍着胸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搬个凳子,
“俺老孙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那翠云山俺看了,虽然灵秀,但也不算太大。”
“到时候搬家,俺老孙直接施展神通,连山带洞一起扛走便是,保证原模原样,家业什么的,丝毫不变。”
“无外呼是换个地方。”
他顿了顿,看着牛魔王逐渐僵住的脸色,继续笑道:
“至于那火焰山的供奉嘛……呵呵,说实话,你是不当家不知有多少,那供奉是真没多少,十年才那么一次,无非是些猪啊羊啊的寻常祭品,值不了几个钱,没什么意思。”
“况且……”
孙悟空故意拉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直到牛魔王紧张地望过来,他才慢悠悠地说道:“况且,那火焰山,也快不存在了。”
“火焰山不存在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牛魔王心头一跳。
“就是字面意思。”
孙悟空微微一笑,
“我们师徒要西行取经,那八百里火焰山是必经之路,拦着道了。”
“老孙已经和嫂嫂商量好了,待会儿就借她的芭蕉扇一用,扇它个四十九扇,彻底断了那火根,让火焰山从此成为历史。”
他描绘着未来的景象:
“火焰山都没了,嫂嫂还留在那里做什么?睹物思人更添愁吗?”
“正好,等扇灭了火,俺老孙就顺手把芭蕉洞搬运到俺的花果山旁边去。”
“大哥你是知道的,兄弟那花果山,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地方能比得上,那里风景绝佳,灵气充沛,嫂嫂刚丧……咳,刚失了依靠,正好在那里散散心,调理一下心境。”
“等等,什么叫‘失了依靠’?什么叫‘失了丈夫’?”
牛魔王一脸茫然和焦急,“我不就是几年没回家吗?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我人还好端端在这里啊。”
“呵呵。” 孙悟空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眼神带着几分嘲讽,
“大哥,你管这叫几年没回家叫小事?”
“自古以来,纳妾养外室的多了去了,可像大哥你这样,直接住到小妾家里,乐不思蜀,连自家门朝哪开都快忘了的,可真没几个。”
“你这‘丈夫’当得,可是越来越‘出息’了。”
牛魔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行辩解道:“我……我这不是养小妾,当初是玉面公主她家无男丁,招我入赘的!我是赘婿。”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牛魔王牛眼瞪得贼大。
“我理解,我理解。” 孙悟空点头如捣蒜,但那表情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压根不信。
“上门女婿嘛,我懂,可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你得去跟嫂嫂说,看她信不信?看她原不原谅你?”
牛魔王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显出颓然之色。
孙悟空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道:“其实呢,这事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要看大哥你如何取舍了。”
牛魔王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抓住孙悟空的胳膊,语气急切:
“哦?不知有何方法?贤弟快说,快说。”
“哟,这会儿又不是‘猢狲’,改成‘贤弟’了?” 孙悟空斜睨着他,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