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凌阳师徒四人,自火焰山熄灭了千年烈焰,辞别了牛魔王一家并如意真仙,复登西方大道。
此时节令,正是那秋尽冬初时分。
昔日雨后常见的七彩长虹,此刻藏匿了形影,不见踪迹;沿途所见的池塘沼泽,水面之上,已渐渐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凌,在日渐微弱的阳光下,闪着清冷的光。
放眼望去,那万丈悬崖上垂挂的藤萝,繁花早已凋谢败落,只余枯枝在寒风中瑟瑟摇曳;而耐寒的松树与青竹,却在凛冽寒气中愈发凝翠,颜色比暖春盛夏时更显苍青黛绿,别有一番傲骨风姿。
师徒四众在路上行程非止一日,这一日,正行间,忽见前方又有一座巍峨城池遥遥在望,那轮廓在天地相接处渐渐清晰起来。
凌阳于马背上勒住丝缰,抬手遥指:“悟空,你且看那前方,楼阁峥嵘,殿宇巍峨,气象非凡,却不知什么地方?”
孙悟空闻声,手搭凉棚,仔细观望。
果然好一座城池,真个是:
形势如龙盘绕,稳踞中枢;金城似虎蹲伏,雄视四方。
孙悟空看得分明,回头对凌阳道:“师父,依老孙看,那座城池,必是一国帝王之都无疑。”
八戒在一旁听了,晃着大耳朵笑道:
“师兄,你这判断好没道理,天下州有州城,府有府城,县有县城,模样都差不多,你怎么一眼就断定是帝王之所?莫非你钻进去看过不成?”
孙悟空嗤笑一声:“你晓知道什么,帝王居处,规制气象,与寻常府县自是不同。”
“这天下万物都有气,人有人气,地有地气,天有天气,你要是会这一招,那能蒙骗你的人也不多了。”
“况且不说神通,只说看见的,你且睁大眼睛细看,那城池四面,怕不有十数座城门?”
“周围规模,方圆少说也有百十余里,再看那城中楼台,高耸直入云端,四周云雾缭绕缤纷,若非帝王京畿,邦国心脏,怎会有如此恢弘壮丽之景象?”
沙僧点头赞同:“哥哥眼明,见识广博,既识得是帝王之处,却不知那里叫做什么名号?是哪一国的皇都?”
孙悟空摇头道:“这却难了,我是能望气,但不能望出名字来,这城外又无牌匾旌旗为号,怎么会知道?”
“还是得得进到城中,寻人询问,才可以知道。”
凌阳点头称是,催动白龙马前行。
须臾间来到城下,但见城门宽阔,守卫森严。
师徒下马,步行过桥,验了通关文牒,方才进得城来。
放眼望去,只见六街三市,人烟稠密,做买做卖,货殖通财,端的是生意兴隆,商贾云集;再看那往来行人,衣冠楚楚,举止不凡,人物豪华,果然是一派帝王气象,繁华盛景。
正行走间,忽见街角转出一队僧人,约摸十数个,一个个形容憔悴,衣衫褴褛不堪,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颈上套着枷锁,脚上拴着铁链,正沿街向店铺住户乞食,模样凄惨无比。
“这……这是何故?”
凌阳见了,心中大惑不解,眉头紧蹙,出家人慈悲为怀,清净修行,如何竟落得这般披枷戴锁、沿街乞讨的田地?
莫非这些和尚犯了什么罪?或者造了什么孽?
凌阳不会一见面就觉得冤枉了和尚,毕竟这天底下的和尚也不都是好人,还是问清楚再看。
他刚要上前,却见前面领头的和尚上前施礼,“敢问各位老爷可是从东土大唐来的?”
“正是,不知长老从何得知?”
那僧人见凌阳回答,心里舒了一口气,
“圣僧容禀,我们这些日子里受尽了屈辱,求天哭地,感动了神仙,昨日他们告诉小僧,说今天会有大唐来的圣僧即将救我们脱离苦海。”
说到这里,那僧人赞叹道:“圣僧们果然是异于常人,我们一看就知道了。”
凌阳见他如此,询问道:“长老,贫僧初到贵地,不知你们为何如此遭罪?”
那长老见问,先是左右张望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
“长老是大唐来的,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乃是祭赛国,原本最是敬重佛门。”
“城中有一座金光寺,乃是皇家寺院,香火鼎盛,寺中有座黄金宝塔,高十三层,塔顶曾供奉着一颗佛宝舍利子,那是了不得的宝贝。”
“昼放五彩毫光,夜喷万道霞气,远近闻名。”
“四方邻国,见了这宝光,都道我祭赛国是天朝上国,文贤武圣,故此前来朝贡,年年不绝。”
凌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不是碧波潭雌雄大盗吗?
八戒插嘴道:“这不是好事吗?那为何僧人们又落得如此下场?”
那僧人叹气道:“唉,祸事就出在三年前。”
“那一夜,好端端的忽然天降血雨,污了宝塔,雨停之后,塔顶的佛宝舍利子便不翼而飞了,宝光霞气从此断绝,四方邦国也不再前来朝贡。”
“陛下大怒,认定是寺中僧人监守自盗,将佛宝私藏了起来,一怒之下,便将我们金光寺众僧尽数拿了问罪,
那些有度片、有些名望的老僧,多数已被拷打致死,剩下这些,便披枷戴锁,勒令他们沿街乞化,一来算是惩处,二来也是逼他们交出佛宝。”
凌阳闻之,合掌道:“阿弥陀佛,既是佛宝失窃,理应查明真相,岂可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全寺僧众?”
“长老放心,我们一定查明真相,还金光寺众生一个清白。”
随后孙悟空上前吹了口气,只见那些锁链枷锁寸寸断裂。
那些僧人对着孙悟空感恩戴德,惊为天人。
随后众人一起回到金光寺中,
在吃过了斋饭后,
众师徒在一间房内商量,
凌阳沉吟片刻,对三个徒弟道:
“今夜,我欲往金光寺扫塔祭拜,一来诚心礼佛,二来也可借此机会,查探一番塔中情形,或能寻得些蛛丝马迹,也好还众僧一个清白。”
悟空笑道:“师父有此善心,老孙自当陪同,若有妖邪作祟,也逃不过俺这双眼睛。”
“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凌阳笑道,他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毛病出在哪里,也是回忆起了破局的地方,此番就是要带猴哥一起去见见那两位名字朗朗上口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