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孙悟空淡然说道,观察着他的反应。
孙悟空?
有来有去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个名字……太耳熟了,他绝对听过而且应该是如雷贯耳那种。
可到底是谁?
是哪位大仙?
还是哪个魔头?
他急得额头冒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再攥紧……眼睛瞪得老大,脑子里如同翻江倒海。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他肯定知道。
孙悟空看着他这副抓耳挠腮、苦苦思索的模样,觉得颇为有趣,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
有来有去见硬想无果,灵机一动,开始用排除法。
眼前这位是猴形……三界中,有名的猴类大能有哪些?
他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一个石破天惊、威震三界的名号,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孙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
“噗通——!”
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有来有去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平日里对孙悟空的种种“英雄事迹”听得最多,内心也曾有过几分对强者的憧憬和向往。
但憧憬归憧憬,当这位传说中的煞星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憧憬瞬间便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天庭何等威风?凌霄宝殿何等庄严?十万天兵天将何等声势?
不都被这猴子一人一棒,搅得天翻地覆?
在他这等小妖心中,孙悟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战天斗地的混世魔王,是站在所有妖魔顶点的恐怖存在。
这样的人物,闻名就已足够让人心惊胆战,哪曾想过会有面对面的一天?
“跪什么?起来说话。”孙悟空见他吓成这样,语气放缓了些,伸手虚扶。
“大……大圣……小的……小的不敢……”有来有去声音发颤,两腿软得像面条,哪里站得起来。
“叫你起来就起来。”
孙悟空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他提溜了起来,按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说话。”
有来有去哪里敢坐实?屁股堪堪挨着石头边缘,身体重心全靠两条还在打颤的腿支撑着,姿势别扭至极,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在扎马步。
孙悟空看得好笑,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向下一压:“俺老孙让你坐,你就安心坐着。”
有来有去不敢违逆,只得战战兢兢地坐实了,但身体依旧绷得紧紧的,如同拉满的弓弦。
“这才对嘛。”
孙悟空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对面随意坐下,“放松些,俺老孙又不吃人,就是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你就走,绝不为难你。”
一听只是问话,有来有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赌咒发誓般说道:“大圣请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好。”
孙悟空直接切入正题,“你此番,是要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有来有去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回大圣,是……是我家大王,派小的前往朱紫国,去……去下战书。”
“战书?”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是我打死了那先锋的缘故。”
孙悟空又问道:“俺再问你,你们大王从朱紫国抢来的那位金圣宫娘娘,如今可曾与你们大王圆房了?”
有来有去连忙摇头:“不曾,不曾。”
“回大圣,自从前年将那金圣宫娘娘抢回洞中,当时就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神仙,送了她一件五彩霞衣,说是贺礼。”
“娘娘穿上那件衣服后,周身便生出了无数的尖刺,我家大王……有一次想亲近,手刚碰到娘娘衣衫,便如遭电击,疼得钻心刺骨,自此之后再也不敢碰她一下。”
“所以……至今未曾圆房。”
“哦?竟有此事?”
孙悟空若有所思,看来是暗中自有神佛护佑,这样看来那家伙莫非也是天上来的?
他继续问:“那今日派你下战书,又是为何?”
有来有去道:“今日一早,大王派了先锋官去朱紫国,让他们派出宫女前来服侍娘娘。”
“可那先锋去了许久,迟迟未归,按常理,他早该回来了,大王便猜测,怕是路上遭遇了不测……因此勃然大怒,命小的前去下战书,约定明日交战,要……要踏平朱紫国,为先锋报仇。”
孙悟空闻言,冷笑道:“你们那先锋,又非是在朱紫国境内死的,这账怎能算到人家头上?”
有来有去苦着脸道:“大圣明鉴,小的也是这么觉得。”
“可我们大王说了,‘不管那厮死在何处,既是为去朱紫国而死,朱紫国便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才派小的前去。”
“哼!”
孙悟空冷哼一声,“如此蛮横无理,看来你们大王,倒是个狂妄至极的妖魔。”
他伸出手,“战书拿来,与俺老孙瞧瞧。”
有来有去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战书,双手奉上。
孙悟空接过,展开扫了几眼,无非是些耀武扬威、威胁恫吓之词。
他随手将战书揣进自己怀里,目光再次落在有来有去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俺老孙看你,虽为妖魔,倒也不似那等穷凶极恶、冥顽不灵之辈,尚存几分良知。”
“跟着这等狂妄之主,迟早被他牵连,害了自家性命。不如及早抽身而去。”
有来有去闻言,脸上露出凄苦之色,叩首道:
“大圣慈悲,小的……小的何尝不知?”
“只是小的法力低微,在这妖魔环伺之地,如同浮萍,身不由己,若离了此处,又能去往何方?”
“只怕死得更快……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孙悟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确是无奈之言,心中一动。
他伸手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递到有来有去面前:“既然如此,俺老孙给你指条明路,你拿着这根毫毛。”
有来有去愣愣地接过那根闪着淡淡金光的毫毛,不明所以。
孙悟空道:“你若能不动用这根毫毛之力,全凭自身本事,平安抵达东胜神洲傲来国的花果山。”
“届时,你只需出示此毫毛,自会有人接应于你,此后,你便可在俺老孙的花果山中安身立命,你看如何?”
有来有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天大圣……竟然愿意收留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而花果山,那可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大圣爷的基业所在,除了当初被天庭打过之外,便没有势力敢冒犯。
如今听说大圣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好得和天庭佛门穿一条裤子,那去了那里,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巨大的惊喜冲垮了恐惧,他激动得连连叩头,声音都带了哭腔:“愿意!小的愿意,多谢大圣,多谢大圣恩典,小的……小的定当竭尽全力,奔赴花果山,绝不负大圣所托。”
“等等,你把你的那身行头给我,待会我去找你们大王耍耍。”
“是。”
有来有去将将他的黄旗、铜锣,递给孙悟空,中间只听当的一声,腰间露出一个镶金的牙牌,牌上有字,孙悟空捡起来一看,上面写道:
“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五短身材,扦挞脸,无须,长用悬挂,无牌即假。”
“你叫有来有去?”
“是。”有来有去有些害羞。
“不错,不错,好名字。” 孙悟空点头赞同,“还好你不叫有去无回。”
“都是仰仗大圣,否则今日要是遇见他人,只怕小的就死了。”
“好,那你去吧。”孙悟空摆了摆手。
有来有去喜不自胜,爬起来就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大圣,那……那我走了?”
“走吧。”
有来有去走出几十步,又忍不住回过头,大声道:“大圣,小的名叫有来有去。”
孙悟空笑道:“俺老孙知道,有来有去,望你此去,一路向东,平安抵达花果山。”
“诶!多谢大圣吉言!”
见孙悟空是认真的,有来有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朝着东方,迈开步子,满怀希望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