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起身,用丝帕拭泪,忙答道:“长老所问,正是那妖魔逞凶的依仗,那并非什么神通,乃是他随身携带的三个金铃。”
“他将第一个铃儿晃一晃,便有三百丈的熊熊火光喷出,能焚山煮海;
将第二个晃一晃,便有三百丈的浓烈烟光弥漫,能遮天蔽日,熏人眼目;
最厉害的是那第三个,晃一晃,便有三百丈的毒烈黄沙席卷而出,铺天盖地。
那烟火尚且能避,唯独那黄沙,蕴含奇毒,若是钻入人的口鼻七窍,顷刻间便能腐蚀肺腑,伤了性命,端的是歹毒无比。”
孙悟空闻言,眼中金光一闪,笑道:“听起来倒是唬人,可惜是个虚架子,中看不中用。”
“俺老孙之前也曾远远瞥见,却不知他那铃儿平日藏在何处?可有防备?”
娘娘道:“那宝贝是他的命根子,他岂肯轻易放下,日夜都带在腰间,行住坐卧,从不离身,便是睡觉,也揣在怀里,等闲难以靠近。”
孙悟空听罢,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俺老孙心中便有数了,那就没必要再在此处耽误工夫,白白让娘娘担惊受怕。”
“我们这便走吧!”
“走?现在?” 金圣宫娘娘吃了一惊,“可……可那妖怪就在外面,他那金铃……”
孙悟空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娘娘放心,他那劳什子铃铛,俺老孙早已看破,并无甚稀奇。”
“若非顾忌娘娘尚在洞中,怕动起手来,刀枪无眼,误伤了娘娘,老孙刚才在那剥皮亭上,就一棒子送他归西了,哪容他活到此刻?”
娘娘见他口气如此之大,心中不免担忧,叹道:
“唉,小长老切莫胡吹大气。”
“那妖魔手段确实了得,妾身因有神仙所赐五彩仙衣护体,他才伤我不得。可小长老你……看起来瘦骨嶙峋,只怕……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在他手下丧了性命,叫本宫如何心安?”
“哈哈哈!”
孙悟空闻言,不禁放声大笑,声震屋瓦,“娘娘啊娘娘,你莫要以貌取人,俺老孙上天宫闯过灵霄殿,入地府闹过森罗殿,这茫茫三界,能让我认真对待的对手,确实有那么几个。”
“但像外面那等脓包妖怪,还不够资格!”
“待会儿你便在旁瞧好,看俺老孙如何让他尝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叫他自作自受。”
见孙悟空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自信满满,金圣宫娘娘虽仍觉难以置信,但看他气度不凡,言语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也不好再出言推辞。
只得暗暗下定决心,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向那妖怪求情,保这热心肠的长老一命。
二人计议已定,便由孙悟空在前引路,金圣宫娘娘紧随其后,悄悄打开了宫门。
刚走出不远,便撞见了之前那个猩猩头目。
此刻的他见了孙悟空,刚要开口质问,却见孙悟空后面的金圣宫,刚要大喊,却被孙悟空随手一记定身法定住。
那猩猩头目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不但身不能动,连口舌也僵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一双铜铃般的眼珠里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神通?这到底是什么妖怪竟然有这般本事?”
孙悟空看也不看他,对身后的娘娘道:“娘娘勿惊,且随我来。”
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几拨巡逻的小妖。孙悟空如法炮制,或远远一指,或随口一声“定”,那些小妖便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过。
金圣宫娘娘跟在后面,看得是心驰目眩,又惊又喜。
她何曾见过这等玄妙神通?
不见刀光剑影,不闻叱咤呼喝,只是随手一指,便能令妖魔俯首,定身不动。
至此,她心中对孙悟空能带自己逃出生天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拥有如此神通,合该有这般狂傲的资本。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了前洞的拐角处。
前方,那座八窗洞开的剥皮亭已然在望。
亭中,镶金交椅之上,那赛太岁妖王正自斟自饮,似乎还在琢磨战书之事。
一看到那妖魔的身影,金圣宫娘娘积压已久的恐惧瞬间又被勾起,她下意识地拉住孙悟空的袖口,声音发颤:
“长……长老,那魔头就在前面,我们……我们要不要暂且躲避,寻个机会再悄悄出去?”
孙悟空停下脚步,正色看着她:
“娘娘,无妨。”
“今日有俺老孙在此,你只管挺直腰杆,随我走过去便是。”
他见娘娘眼中惧意未消,语重心长道:“你需知道,这世间万物,许多恐惧,并非源于事物本身,而是源于我们内心的想象。你越是不敢面对,它在你心中便越是强大,如同心魔,挥之不去。”
“你今日若因恐惧而裹足不前,他日又如何能冲破这心中的牢笼迷障?”
“冲不破心中牢笼迷障,你又怎么能幸福?”
就在这时,亭中的赛太岁也察觉到了动静,抬眼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陌生的孙悟空以及跟在他身后、神色紧张的金圣宫娘娘,顿时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喝声如雷:“你是何人?娘娘为何会跟着你?好大的胆子!”
孙悟空毫无惧色,朗声答道:“好叫你这泼魔知道,俺老孙乃是从朱紫国来的使者,有个名号唤作‘外公’,今日特来,便是要接娘娘移驾回宫。”
“外公?”
“不错,正是外公我,好外孙叫外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