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万籁俱寂。所有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仿佛瞬间远去,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背景杂音。
离得近的方旭白一巴掌将刘虞直接扇飞到一边,苏瞳尔此刻身体没忍住的顿住了...
李尘珏在不远处目睹了这骇人一幕,双眼猛地瞪圆,血丝瞬间布满眼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几乎不像人声的咆哮...
“桐儿---!!不!!!”
林书瑜也彻底惊呆了,用手死死捂住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彻底的迷茫。
为什么……祖父真的……做出了背后偷袭的卑劣行径?
为什么……苏桐儿会……替苏瞳尔挡剑?
苏瞳尔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苏瞳尔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极端荒谬、彻底颠覆她十几年认知的景象。
“苏桐儿……你……?”
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沙哑...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她最深恶痛绝的人,为什么要替她挡下这绝对致命的一击?!这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就在此时,一道更加霸道凌厉、蕴含着煌煌正气、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玄色光柱,如同九天神罚,“轰”地一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偷袭得手、尚未收回拐杖的林自擅身上!
“呃啊---!!”
林自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护体魔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麻袋,筋骨碎裂声清晰可闻,狠狠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远处的地面上,烟尘弥漫。
而那把魔剑也随之从他手中脱离,“嗤”的一声,猛地从苏桐儿体内抽离!
鲜血,如同瞬间决堤的洪流,从那个巨大的、空洞的创口中疯狂喷溅而出,温热地洒在苏瞳尔的手上、脸上。
苏桐儿像一个被彻底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残破的布娃娃,所有的生气随着那把剑的离去而急速消散,软软地、无声地向后倒去。
苏瞳尔的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拽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几乎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她猛地扑上前,在那具染血的身体彻底落地之前,伸出手,接住了她。
那股强大的玄色灵力不仅击飞了林自擅,其纯正浩荡、克邪诛魔的气息更是瞬间冲垮了他身上精心的伪装。
只见他狼狈地瘫在远处坑中,周身再也压制不住地翻涌出浓郁的黑气,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仿佛被灼烧般褪去,露出底下略显扭曲、布满诡异魔纹的真实面容,那根拐杖也恢复了原本邪气森森、魔纹遍布的样子。
“魔气!真的是魔气!”
“原来苏瞳尔说的都是真的!林自擅竟是魔道中人!潜伏在凌云宗的魔头!”
“堂堂长老,竟行如此卑劣偷袭之事!还是对一个小辈!”
现场一片哗然,惊呼声、怒斥声四起。
一个冰冷而充满无上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如同滚滚雷声...
“凌云宗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长进,什么藏污纳垢的勾当都干!就算做到第一宗门又如何,骨子里还是见不得光的玩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云纹袍、鹤发童颜、目光如电的男子凌空而立,正缓缓收回手,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大家才恍然大悟,方才那雷霆一击正是出自他手。
苏瞳尔也看清了来人,像是漂泊无依的小舟终于看到了灯塔,又像是无边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嘴巴颤抖着,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音喊了出来...
“师父!!!”
但此刻,怀中那迅速流失生命力更让她心慌意乱,一种巨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笼罩住了她。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气息奄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角不断溢血的苏桐儿,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迷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桐儿!你回答我!!”
苏桐儿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无比的手臂,染满了鲜血的手颤抖得厉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抚上苏瞳尔沾了血和泪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温热的、刺目的血痕。
她张了张嘴,更多的鲜血涌出,声音气若游丝....
“因为……因为你是我……我的妹妹啊……”
“从…从前…我被我娘还有我外祖母…蒙骗了…她们告诉我…是你的母亲…云夫人…用卑鄙的手段拆散了我的母亲和父亲…我才以为…以为你们都是坏人......”
她的眼泪混着浓稠的鲜血滑落,每一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那时候我就觉得…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只要是能欺负你、打压你的事情我都要做…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我才是对的…我才是应该得到一切的那个人…”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却努力聚焦在苏瞳尔脸上...
“我才是那个小偷…我和我的母亲…享受着你母亲云夫人母族带来的种种便利和资源…还那样心安理得地欺负你们…对不起…瞳尔…真的对不起…”
她冰凉的手指费力地、紧紧抓住苏瞳尔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我是仙门选测之前一日…才偶然听到外祖母和母亲的谈话…原来…原来我才应该是那个天生的病秧子…废物…注定活不过及笄…”
苏桐儿口中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唔...
“但是我的外祖母…却告诉我一个更残酷…更恶心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命格…早在幼时就被她用一种极其恶毒的秘术绑定了…已经…已经还不回去了…”
她绝望的看着苏瞳尔,看着眼前的这个自己偷了她命格的女孩...
“这辈子…我都只能顶着偷来的你的光环…偷来的生命…像个窃贼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地活下去…她们还说…你快要死了…让我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甚至…替你去孝敬你的母亲…哈哈…咳咳…”
她凄然地笑着,咳出更多的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