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舰队的残骸早已在虚灵回廊的能量流中消散殆尽,如同从未存在。楚歌穿梭在光怪陆离的回廊深处,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流不息,混沌秩序体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奇点,稳定而深邃地运转着。胸膛的蔚蓝核心纹路与手背的绿源印记交相辉映,灵魂深处的万象法则亲和印记则让他对周遭混乱的法则环境有了更深层次的感知。
他不再像初入回廊时那般小心翼翼,而是如同巡游自己领地的君王,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破碎法则碎片竟隐隐有臣服、避让的趋势。一些弱小的虚空生物更是远远感知到他的气息便仓皇逃窜,不敢靠近分毫。
“源初之引”在他掌心持续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波动,指引着下一个目标的方向。这一次,指引不再指向某个具体的物质坐标,而是指向了一片……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区域。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能量流越来越稀薄,色彩也逐渐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种单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灰色。空间结构也变得异常“平坦”,失去了回廊中常见的褶皱与扭曲,但这种平坦却给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被强行“熨烫”过的感觉。
这里仿佛是虚灵回廊中的一个“空洞”,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终于,他抵达了指引的终点。
前方并非预想中的遗迹或碎片,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镜面般光滑平整的……灰色“平面”。这平面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也感知不到厚度。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光线、能量乃至感知,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秩序”与“虚无”并存的气息。
“源初之引”的波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明确地指向这片灰色平面。
楚歌停在平面之前,眉头微蹙。他的感知无法渗透这平面分毫,仿佛面对的是一堵绝对的“界壁”。尝试用能量冲击,能量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归墟之刃斩在上面,也只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划痕,并且划痕在数秒内便自行修复,恢复如初。
坚固,绝对的坚固,并且具备某种“自我修复”的法则特性。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灰色平面靠近他的这一部分,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平滑的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银色线条,这些线条快速组合、变幻,最终凝聚成了一扇门的轮廓。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景象,而是一片不断旋转、流淌着无数破碎画面和信息片段的……数据流?或者说,是某种高维信息的直观显化?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从门内传出,直接响彻在楚歌脑海:
“检测到‘钥匙’载体,符合准入条件。”
“欢迎来到‘静滞回廊’,最后的‘变量’。”
“熵蚀女王,正在核心回廊等待你的到来。”
熵蚀女王!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楚歌脑海中炸响!一直以来,这个名字都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的命运。她是深渊的源头?是“契约”的另一端?还是……一切谜题的终点?
此刻,她竟然就在这里?在这片被称为“静滞回廊”的诡异维度之中等待着他?
没有犹豫,楚歌一步踏出,跨入了那扇由信息流构成的门户。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周遭的景象瞬间变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无限延伸的、由不断流动的银灰色数据构成的宽阔“回廊”之中。回廊的两壁和穹顶都是由这些流淌的数据构成,上面闪烁着无数文明的兴衰、星辰的生灭、乃至各种难以理解的法则公式和哲学思辨的片段。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平面,倒映着上方流动的数据,却无法倒映出他自身的身影。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穷无尽的信息在奔流。一种绝对的“静滞”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楚歌尝试移动,发现可以自由行走,但无论他走向哪个方向,周围的景象都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里是信息的坟墓,也是法则的囚笼。”那个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似乎在为他解说,“你所见的一切,都是已被‘记录’或‘推演’完毕的历史与可能性。真正的‘现在’与‘未来’,已被‘熵蚀’的力量逐渐抹去。”
“熵蚀女王在哪里?”楚歌直接问道,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回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沿着‘低语’的方向前行,变量。女王的力量,本身就在侵蚀着这片回廊的稳定。找到侵蚀最严重的地方,你就能找到她。”
低语?
楚歌凝神感知,果然,在这片绝对静寂的信息流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丝极其细微、却仿佛能渗透灵魂的……呢喃。那声音混乱、扭曲,充满了无尽的饥渴与毁灭欲望,与他体内深渊之力的源头隐隐共鸣,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令人战栗。
这就是熵蚀的低语!
他不再理会那个冰冷的引导意念,而是循着那丝细微却持续不断的低语,迈开了脚步。
行走在这片信息回廊中,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两壁流淌的数据中,不时会闪过一些让他心神震动的片段——他看到了地球末日的情景,看到了苏璃在母巢中痛苦挣扎的画面,看到了星灵净化者冰冷的审判,看到了绿源之星守林人最后的祈祷……这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过去。
但更多的,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景象——辉煌的星灵帝国在深渊的冲击下分崩离析;不可一世的掠食者军团如同蝼蚁般被某种存在碾碎;甚至……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不同的时间线上,以不同的方式挣扎、战斗、最终或是陨落,或是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些是……可能性?是被推演出的未来?还是……其他平行宇宙中发生的事实?
熵蚀的力量,竟然能够窥视甚至记录下如此多的信息?
那低语声随着他的前行,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具有侵蚀性。周围流淌的数据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和扭曲,一些区域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画,露出了后方更加深邃的黑暗。那是信息被“熵蚀”、被抹除的痕迹。
他开始遇到一些……“东西”。
那并非实体生物,而是由被熵蚀的、残缺的信息和混乱法则凝聚而成的怪异存在。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扭曲的阴影,时而化作破碎的数据流,时而变成熟悉面孔的扭曲镜像……它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嚎,疯狂地扑向楚歌,试图将他也同化进这片信息的坟墓。
楚歌挥动归墟之刃,混沌归源色的刃光斩过,这些信息畸变体纷纷溃散,重新化为无序的数据流。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而且每一次被击溃,都会让周围空间的“熵蚀”痕迹加深一分,那低语声也变得更加刺耳。
他意识到,在这里战斗,本身就在加速熵蚀的进程,或许……正中了那位女王的下怀。
他不再纠缠,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撕裂数据洪流的流光,顶着越来越强的精神侵蚀和空间的不稳定,向着低语传来的核心区域突进!
回廊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诡异。大片大片的区域彻底失去了色彩和信息,变成了纯粹的、连光线都无法存在的“无”。仅存的一些数据流也变得支离破碎,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经末梢般抽搐着。那低语声已经不再是细微的呢喃,而是化作了震耳欲聋的、充满了疯狂与嘲弄的狂笑与嘶吼!
终于,在不知穿越了多少片被彻底熵蚀的“虚无”区域后,他抵达了回廊的“尽头”。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尽头,而是一切信息、一切色彩、一切法则的……终极“终点”。
前方,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不断向内坍塌、旋转的……黑暗漩涡。漩涡的中心,散发出令楚歌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纯粹的“终结”与“虚无”之意。所有的低语、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熵蚀力量,都源自于那个漩涡!
而在那黑暗漩涡的前方,一个模糊的、由最深邃的暗影与流淌的熵蚀法则构成的……女性轮廓,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虚无之中。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终极的矛盾——既是秩序的彻底崩坏,却又呈现出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属于“终结”本身的……绝对“秩序”。
她,就是熵蚀女王。
似乎是感知到了楚歌的到来,那模糊的轮廓缓缓地……转过了“头”。
没有面孔,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如同通往终极虚无的孔洞,静静地“注视”着楚歌。
紧接着,那充斥了整个静滞回廊的疯狂低语与嘶吼,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直接烙印在楚歌灵魂深处的冰冷声音:
“你来了……”
“我等你……已经……太久太久了……”
“我的……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