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颓然坐下，他才发现，他并不是只有没克制住自己这一个错误。
原来，身为诺克萨斯人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种错。
如果他没有去见比尔，没有来到普雷西典，没有来到艾欧尼亚，没有坐上船，没有当逃兵，没有加入军队。
甚至，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普还是问出了这个疑问。
他确实很想知道金魔的目的。
现在霍普已经知道诺克萨斯人的性格习惯有些问题了，但即便是诺克萨斯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即便他们可以为了找乐子而杀死一堆人，但这也是一种目的不是吗。
那金魔这么做的目的呢？
“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烬笑的很开心，“当然是为了艺术。”
“为了，美！”
“艺术？美？”霍普听不懂金魔的意思。
诺克萨斯也是有艺术家的。
比如某个活了数千年的吸血鬼，玩了无数周目的角色扮演，所有的艺术都已经被他玩腻了。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艺术领域大师中的大师。
但大多数底层的民众都不会选择这个行业，因为去战场厮杀回报更高更快。
况且在诺克萨斯艺术家的就业面也很窄，比起艺术性，诺克萨斯更倾向于实用。
也许曾经是贵族阶级，霍普的祖先们可能会对这些高雅的艺术有所接触，但霍普和平民也没差，他几乎没有接触过艺术品。
但听到烬的回答，霍普仍然觉得荒谬，他不认为金魔的所作所为和艺术有任何关系。
“当然。”烬相当乐意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艺术，即便这群庸俗的人无法理解他的高雅品味，可他不介意多费一些口舌，让庸人们懂得他的艺术伟大之处。
“每个人都是一幅画，一幅不完美的画。”烬的声音低沉而醇厚：“我只是让他们变得更完美。”
“遗憾的是，你们诺克萨斯人只会让他们变得更糟。”
“就像那个比尔，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用匕首划开她的脖子。”
“她的脸尤其对称，所以应该从脸开始，先将她的左脸完整的切下来，右脸需要保留，用雕刻刀细细的雕琢，这个过程千万需要小心，如果失误可能就会毁掉一个伟大的作品……”
烬滔滔不绝的告诉霍普他的设计理念，但被愤怒的霍普打断了。
尽管烬没有说名字，但霍普仍然听出了烬指的是谁，而烬口中的艺术更是让霍普难以遏制怒火。
他没有感受到烬口中的话有任何艺术，他听到的只有折磨。
“你真是个疯子！”
霍普的怒斥声打断了烬的话语，让他歪了歪头，看着霍普。
“唉，真可惜，又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庸人。”烬低沉的声调带着某种韵味：“很多人都说我是疯子，艺术家，都是疯子！”
“无法理解这种高雅的艺术也没关系，你只需要安静的按照我的剧本表演即可，我会让你变得更美。”
听到金魔这么说，霍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金魔刚才所说，让他变得更美是指……
霍普想站起来先发制人，他确实不是很想活着，但前提是为了他自己犯下的错赎罪，而不是成为这个疯子所谓的艺术。
但身上的无力感传来，霍普还没站起来就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身体开始变得软弱无力，无法做出任何行动，甚至连说话都渐渐做不到。
最终霍普犹如一滩烂泥软在地上，霍普的意识仍然清醒，但身体就像是被切断了和大脑的联系，对他的指示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我要开始工作了。”
霍普眼睁睁看着金魔走到他的身边，愉悦的哼着某种轻快的旋律，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
霍普努力的睁大眼睛，金魔似乎从掏出了一本书，这个时候他掏书干嘛呢？
烬拿出他的剧本，在剧本的封面上轻轻一扣，从厚厚的封面中取出他工作用的道具。
“嘘！”
手指放在嘴上，烬对着霍普轻轻一声。
尽管霍普中了他的毒，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接下来会非常，非常，痛的。”
烬将他专门用来工作的小刀捏在手上，向霍普的脸划去。
这是一个对精准度要求极高的工作，他需要专注，绘画时上色的颜料多一分还可以挽救，但他稍微多用力一点，这个作品就不再完美。
他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工作的内容很多，不过烬的时间还很长，作为艺术家，他不缺耐心。
霍普此时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金魔切了下来。
右边脸上的血肉尽数被烬剜去，露出皮肉下的骨骼，左眼眼眶的皮肉也消失不见，流出的鲜血覆盖了他的左眼。
此时还完好的右眼死死的盯着烬，充满了痛苦、怨毒还有绝望。
烬的手法很精准，即便如此霍普也没有死去。
他还不能死。
烬对霍普的眼光置若罔闻，轻快的旋律从他开始工作就没有停过。
他热爱他的工作。
夜还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个工作完美。
天微蒙蒙亮。
烬已经完成了他的新作品。
他认真的清理他的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保养工具也是重要的一环，如果他们坏了会让他接下来的工作难以继续。
烬把剧本翻到后面几页，那里有他新画的插画，只不过还没有上色。
因为没有颜料了。
他的颜料必须足够新鲜。
不仅如此，上完色还不算完，他需要消灭颜料带来的腥臭味。
这是这种完美的颜料唯一的缺点。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可惜，没有达到烬认为的完美程度。
这并非是烬的工作失误，这场演出他状态相当好，发挥极为出色，但材料不是完美的，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是间奏，他需要去准备新的演出。
“一。”
随着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看守霍普的守卫也醒了过来。
他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是因为太累了吗？
守卫有些疑惑，一摸钥匙怎么不在身上。
监狱的钥匙丢了不是小事，守卫慌忙开始寻找，最终在关押霍普的门锁上发现了钥匙。
收起钥匙，守卫松了一口气，他记得昨晚给霍普送了饭，看来是那时候忘了拿走。
守卫摇摇头，暗道侥幸，找回来还好，如果丢在别的地方就麻烦了。
正想转身离开，他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稍加思考，守卫打开了这扇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