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要维护平衡，又被戒律束缚着不能随意出手。”
“你不觉得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以前我就很难理解，什么是平衡，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的所作所为是否破坏了平衡？”
林煜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一连连向慎发问。
“既然诺克萨斯破坏了平衡，为什么我们不减除他们呢？”
因为相比起诺克萨斯造成的破坏，超凡力量打破精神与物质领域的壁垒后果会更严重。
“诺克萨斯终究会退去，但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慎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是觉得，等诺克萨斯退兵后，艾欧尼亚总会恢复成过去那样？”
慎没有回答。
“回不去了，师兄。”
林煜盯着慎，“艾欧尼亚永远也不可能恢复成过去的样子了。”
一个物体在不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永远只会保持静止或者匀速直线运动。
林煜突然想到了这条定律，作为科学理论，林煜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符合艾欧尼亚的现状。
但诺克萨斯就是那个外力。
“艾欧尼亚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想恢复恐怕只有时间倒流了。”
然而时间倒流是不可能的。
“我们该向前看。”
“你太极端了，师弟。”
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
“就算无法完全恢复，能挽回一点总比眼睁睁看着平衡彻底被打破要好。”
“唉。”
林煜叹了一口气，转回去趴在窗户上，没再说话。
“普雷西典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尽管在卡尔玛那里就俯瞰过整个普雷西典，但终究不如这个位置熟悉。
“还记得那个方向吗？”
慎走到林煜身边，和林煜并肩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林煜看着远处很久才重新开口。
“我们曾经追查烬住的那间旅馆。”
慎眼波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
“虽然最后我杀了烬，为此还害得我们师兄弟回去受了一个月惩戒。”
“可还是有很多人死了。”
林煜不是很想提起曾经的悲剧，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我……其实我一直很惶恐、自责，如果我能果断一些，是不是就能阻止后面的事发生了呢？”
“烬临死前曾经和我说，我们是一样的，那时我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但现在我有一点理解了。”
当然，林煜对烬依旧是恶感。
“师弟，你执念太深了。”慎不由得将手搭在林煜肩上，“你说要往前看，又何必再纠结已经发生的事。”
“我不是纠结过去，我也没有执念。”
“我只是后来想通了一个道理。”
“……”慎没有开口，静静地倾听着。
“无论是规矩还是束缚都没有错，艾欧尼亚之所以能保持和谐，正是艾欧尼亚人长久以来坚守传统的结果。”
“从这一点来说，我并不认为维护平衡是错误的。”
“但我发现，这个规矩没有限制所有人。”
“规矩的存在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美好，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去遵守它，这个世界确实能达到制定规矩时的初衷。”
林煜目光灼灼：“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规矩并没有让所有人遵从。”
“它能限制谁，它限制烬了吗？没有。它限制了诺克萨斯人吗？也没有。甚至如果我们不去遵守它，它能限制你限制我限制卡尔玛吗？”
“限制不了，只要不愿意它什么都限制不了。”
“那么这场游戏规则其他人都不遵守只有我们遵守，那这个规矩不就只对我们来说是束缚？”
慎再次叹息：“你的想法太危险了。”
“维护平衡的目的是……”
“如果你是想重复那些戒律存在的意义就没必开口了，师兄。”
林煜打断了慎。
“当初我们都知道烬就是凶手，但是我们都没办法出手，因为戒律，因为我们不能随便出手杀人，我们要有证据。”
“但问题是烬不需要遵守戒律，他可以随便毫无理由就杀人，这是否说明我们的戒律在保护他？”
慎的脸色终于不再平静。
“你知道的，师弟。”
慎知道林煜是故意这么说的，均衡教派的戒律绝非保护坏人，但他还是这么说了，无非是刺激慎。
“我知道，为了顾全大局。”
“但是师兄你难道没有想过，一张白纸上如果沾了黑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变成最初洁白无瑕的状态，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一张纸。”
“你想做什么？”慎听出了林煜的言外之意，面罩下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将一切推倒重来。”
林煜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比起将一个濒临毁灭的古老传统挽救回来，然后半死不活的延续下去，我更倾向于彻底舍弃这种腐朽。”
“生了蛆的躯体就算治好也永远比不了一副健康的身体，不破不立。”
林煜差点将那句话脱口而出：烂橘子就是烂橘子。
但想了想这么说实在太过分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但我要这规矩一视同仁束缚住所有人，倘若不能，那就让一切规矩不复存在。”
林煜想得很清楚，如果一条规矩不能限制所有人，那么相比起不遵守规矩的人，遵守规矩的人所获得的便只剩阻碍。
法律也是一样的，若是不能一视同仁的法律，便不应该遵守。
慎沉默了。
“现在回想起来，跳出这场烬精心准备的对局才能发现，最后烬还是赢了。”
林煜盯着远方，双眼中闪烁着冷芒。
烬死前平静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烬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必赢的陷阱。
如果当初他们直接杀了烬，就证明艾欧尼亚所谓的平衡传统都是放屁，不值一提的谎言。
不杀，那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按照烬设计的剧本进行表演。
虽然烬最后死了，但是死亡不过是烬本身就应该为他的罪行所付出的代价，而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单纯受到了伤害。
如果要追求平衡的话，那么烬就应该为了他的罪行和他对那些无辜者造成的伤害同时负责，但加害者的所付出的代价永远也无法和受害者的伤痛所匹配。
“这是否也是一种不平衡呢？”
林煜转头将目光投向慎。
“师兄，平衡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