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刻有“真”字的玉牌,凌九天跟随云渺长老以及另外两位长老——负责传功的明法长老与掌管戒律的刑律长老,离开了问心路入口,御空而行,直抵主峰之巅。
万法峰峰顶,云海翻腾,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一座并不宏伟、却透着无尽沧桑与威严的古殿,静静矗立于此。殿门无匾,却是万法归一宗真正的核心重地——祖师殿。
寻常弟子,乃至大部分长老,终其一生也无缘踏入此地。唯有宗主、太上长老以及新晋的真传弟子,方能在特定时刻进入。
踏入殿内,光线略显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悬挂于正前方墙壁上的三幅巨大画像。画像中的人物,道袍古朴,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万法本源之中,唯有一双双蕴含着无穷智慧与力量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注视着来人。这便是万法归一宗的开派三位祖师。
画像之下,摆放着数个蒲团。此刻,其中三个蒲团上,已然坐着三道身影。
居中者,正是宗主玄玑真人,他面带温和笑意,看向凌九天。左侧,是一位身着粗布麻衣、不修边幅的老者,鹤发童颜,正拿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自顾自地喝着,眼神迷离,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但凌九天却能感受到其体内那如同浩瀚星海般深不可测的灵力。右侧,则是一位身着宫装、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妇人,面容看似不过三十许,眼神却深邃如渊,带着洞察世事的清明。
这二位,便是万法归一宗如今仅存的两位太上长老——醉道人与璇玑仙子。
“弟子凌九天,拜见宗主,拜见二位太上长老。”凌九天上前,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玄玑真人微微颔首,笑道:“不必多礼。九天,你能通过问心路,便证明心性、天赋、机缘皆属上乘,有资格承我宗道统,探无上大道。按宗门规矩,真传弟子需择一峰为道场,并可拜一位太上长老为师。醉师叔与璇玑师叔皆在此,你可自行选择。”
凌九天目光扫过两位太上长老。醉道人依旧喝着酒,仿佛事不关己。璇玑仙子则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打量着他。
他沉吟片刻,并未直接选择师尊,而是拱手问道:“弟子斗胆,敢问宗主、二位长老,可知晓‘黑潮’为何物?”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凝。
云渺、明法、刑律三位长老神色微变。玄玑真人脸上的笑容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就连一直漠不关心的醉道人也放下了酒葫芦,浑浊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璇玑仙子更是坐直了身体。
“你从何处听闻此名?”玄玑真人沉声问道,语气严肃。
凌九天坦然道:“弟子于坠龙涧执行任务时,遭遇被异力侵蚀的妖兽,其气息与孙莽师兄失控时散发的气息极为相似。弟子翻阅古籍,偶见‘黑潮’二字,心生感应,故有此问。”
他没有提及道源碑的警示和自身的特殊感应,只将线索归结于坠龙涧和孙莽事件。
玄玑真人与两位太上长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半晌,玄玑真人叹了口气,挥手布下一道强大的隔音结界,将整个祖师殿笼罩。
“既然你已触及,又是真传弟子,有些事,也该让你知晓了。”玄玑真人缓缓道,“‘黑潮’,并非此界原生之物。根据宗门最古老的秘典记载,它源自天外,是一种能侵蚀万物、扭曲法则、湮灭生机的诡异能量。上古末期,曾有一次大规模的黑潮侵袭,席卷诸天万界,导致无数文明覆灭,大道崩殂。我星垣界,乃至你之前所在的下界,皆受其害。”
凌九天心神剧震,果然!星垣界与地球(熵界)在上古时期,都曾遭受过黑潮的侵袭!
“那场浩劫,被称为‘天倾之祸’。”璇玑仙子接口道,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沉重,“上古大能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将黑潮的主体击退、封印。但我等所在的这片星域,法则已然受损,黑潮的残余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未曾彻底清除,潜伏于各处绝地、秘境,甚至……渗透人心。”
醉道人打了个酒嗝,声音沙哑地道:“孙家那小娃娃,便是心志不坚,急于求成,在坠龙涧深处被一丝潜伏的黑潮残念侵蚀了心神,才酿成苦果。哼,烈阳峰那几个老家伙,教徒无方!”
凌九天心中明了,原来孙莽是在坠龙涧深处被侵蚀的,看来那坠龙涧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
“宗门乃至九大宗门,一直以来的首要职责,便是镇守各处已知的黑潮封印节点,监控其动向,并清除那些被侵蚀的妖物乃至……修士。”玄玑真人语气沉重,“这是一场持续了万载的、无声的战争。然而近千年来,各地的黑潮活动有加剧的趋势,封印也时有松动。孙莽之事,绝非孤例。”
凌九天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这个世界隐藏在繁华修真盛世下的真实一面。这也解释了他为何总觉得星垣界潜藏着巨大的危机感。
“弟子明白了。”凌九天沉声道,“对抗黑潮,守护此界,亦是弟子心中所愿。”
玄玑真人欣慰地点点头:“你有此心,甚好。你身负道源碑传承,对能量本质有着独特的理解,或许未来在对抗黑潮方面,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时,一直沉默的醉道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再含糊,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小子,你身上有时光的味道,还有……一丝不属于此界的钟鸣。你的道,与万法皆不同。拜师与否,于你而言,形式大于意义。”
凌九天心中一震,这位看似邋遢的太上长老,眼光竟如此毒辣!
璇玑仙子也微微颔首:“确是如此。你的路,需你自己去走。宗门能给你的,是资源,是庇护,是前人积累的知识,而非束缚你前路的框架。”
玄玑真人笑道:“看来二位师叔意见一致。既然如此,九天,你可仍愿拜师?若不愿,宗门亦不会勉强,你真传弟子的一切待遇不变,并可自由阅览藏经阁核心典籍,只需谨记宗门戒律,以守护此界为己任。”
这是一个出乎凌九天意料的选择。他本以为成为真传必须拜师。但转念一想,这样反而更符合他的情况。他的力量体系复杂,涉及时间、混沌钟、血脉,确实很难有师尊能完全指导。
他当即躬身道:“弟子愿以宗门为根,以诸位长老为师,博采众长,走出己道。拜师之礼,请恕弟子无法遵从。”
“善。”玄玑真人抚须微笑,“道无定法,殊途同归。你能明辨自身,更为难得。”
醉道人又拿起了酒葫芦,嘟囔道:“没意思,还以为能多个有趣的徒弟玩玩。”但眼神中却并无不满。
璇玑仙子则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没入凌九天手中的真传玉牌:“此乃我之信物,凭此可自由出入我‘璇玑峰’的‘周天星辰大阵’感悟星力,对你理解万物律动或有裨益。”
“多谢璇玑长老!”凌九天心中感激,这正是他所需的。
随后,玄玑真人亲自为他办理了真传弟子的一应手续,赐下新的、功能更强大的真传玉牌,以及一套真传弟子专属的青色云纹法袍。并告知他,可在主峰灵气最浓郁的几处区域,自行选择一处开辟洞府。
离开祖师殿时,凌九天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前路也更加清晰。
真传之秘,便是守护之责与灭世之危。
他抬头望向浩瀚星空,目光坚定。接下来,他要利用真传弟子的权限,尽快提升实力,并开始主动调查黑潮的根源。妹妹的安危,此界的存亡,似乎都系于那无处不在的黑暗侵蚀之上。
而他,注定要成为直面这黑暗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