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双深邃的黑眸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霍恩佩斯平静的外表,看清他真正的想法。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壁炉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
最终,斯内普移开了目光,走向一个靠墙放置的,看起来颇为古老沉重的黑胡桃木箱子前。
箱子上刻着复杂的魔纹,显然施加了保护咒。
他用魔杖在锁孔处轻轻一点,低声念了个咒语,箱盖便无声地滑开。
里面分层摆放着一些水晶瓶,装着颜色各异,能量波动强烈的液体,且基本都是些珍稀或高浓度的特殊魔药。
然后,他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菱形水晶瓶,里面装着如同熔化红宝石般粘稠而闪耀的液体,正是品质极高的浓缩防火药剂。
“我这里有多余的。”斯内普将瓶子递过来,语气平淡,但眼神依旧带着探究。
霍恩佩斯接过瓶子,触手能感到一股温热的魔力波动。
接着,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了另一瓶剂量稍小,颜色也更清淡些的标准防火药剂。
而后,他将那瓶高浓度的递还给斯内普:“教授,请您把这个喝下去。”
闻言,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写着明显的荒谬。
“给我一个更具说服力的理由,雷昂勒先生。为什么我要在观看一场魁地奇比赛前,喝下价值不菲的高浓度防火药剂?”
这要求显然已经超出了古怪的范畴,近乎无理取闹了。
他身为魔药大师,自有防护手段,何需如此?
霍恩佩斯迎上他质疑的目光,黑眸中是一片坦然而固执的坚持,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以防万一,教授。明天的看台情况复杂,希望您能接纳我的提议。”他没有给出更多解释,只是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决心。
这种近乎霸道的关心方式,让斯内普再次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无力感,仿佛又回到了万圣节后他被逼着换药的时候。
又是一阵沉默的对峙。
办公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有壁炉火焰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斯内普看着少年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脑海中顿时不受控制地闪过他面对巨怪时的冷静,以及这些日子以来他固执地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专注神情。
一种莫名的,基于对某种“预感”的妥协,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他几乎是认命般地接过水晶瓶,拔开用蜡封好的塞子,仰头将那股混合着诡异特殊气味的粘稠液体一饮而尽。
药剂滑过喉咙,留下一阵轻微灼烧般的余味与一股暖流,这让他不禁有些不适地抿紧了嘴唇,眉头紧锁。
直到看他喝完,霍恩佩斯这才打开自己手中那瓶标准防火药剂的瓶塞,示意斯内普将大衣展开。
待衣服铺平后,就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清澈的药剂均匀地倾洒在黑色大衣的表面上。
令人惊奇的是,液体并没有浸湿布料,而是像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引导着,迅速扩散,形成了一层极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魔法镀膜,并悄无声息覆盖了大衣的每一根纤维上。
在然后,霍恩佩斯用一个精准的烘干咒,轻柔地拂过大衣表面,带走了上面残留的所有湿气。
大衣就立刻恢复了原有的挺括和光泽,丝毫看不出被处理过的痕迹。
但斯内普却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稳定的防护魔法波动,正从布料上极其缓慢的散发出来。
做完这一切,霍恩佩斯才微微颔首,似乎真正松了口气。
斯内普全程也只是沉默地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再追问。
他心中的猜测,也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霍恩佩斯·雷昂勒,这个失去了与他在这个世界十几年相处记忆的孩子。
一场轮回,或许他依旧保留了属于异世界的那段记忆,依旧记得源自那本《哈利·波特》原着的部分剧情。
因为那段记忆,他总能发现并试图规避某些特定的危险。
一时间,这种感觉让斯内普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像打翻了五味瓶。
一方面,有一种被默默守护、被放在心上的隐秘悸动,如同黑暗中微弱却执拗的星火。
另一方面,则是深深的无力与苦涩。
明知眼前这个灵魂就是他跨越生死界限也要寻找的人,却因为一场几乎堪称彻底的轮回和记忆的缺失,只能被困在冰冷的师生关系之中,连一句真实的关切都无法坦然表达。
但活着总比彻底的消亡要好,他无数次这样告诫自己,用理智强行压下翻涌的情感。
可内心深处,那份卑微的渴望,渴望对方能记起哪怕一丝一毫属于他们的过往。
而这样的念想就像一枚深埋的种子,在不见天日的心土中,顽强地存活着。
两人之后依旧进行了一些关于某种冷门解毒剂,与曼德拉草哭声麻醉特性结合可能性的探讨,气氛看似恢复了学术的平静。
最后,霍恩佩斯仔细检查了斯内普腿上已经愈合得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疤痕的伤口,确认了他不再需要任何特殊处理。
完成这最后一次“监督”后,他也在渐深的暮色中离开了地窖。
斯内普站在窗前,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对明日到来的魁地奇比赛,其实兴致并不算高。
可以说,要不是是斯莱特林应对格兰芬多,或许他都不太想要出席,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而且那个波特小子,好吧,他其实是对那段原剧情已经没有过多的印象了,除了知道波特是救世主,未来的自己仍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依旧会死于伏地魔之手时,他对当初在罗斯林恩记忆中看过的记忆已经基本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又或许是有点,毕竟摄神取念完的当天晚上睡觉,他就将那些东西记了下来,以前还会没事就翻翻,但从罗斯林恩死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好多东西都不曾触碰了。
至于那些东西的归处,自然是他为了不想扰乱自己的心情,早早就将东西放回了蜘蛛尾巷房子的某处角落。
——
第二天,魁地奇球场变成了喧闹的海洋。
晴朗的冬日天空下,看台被四个学院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而色彩鲜艳的院旗,正迎风招展。
欢呼声、呐喊声、歌声和喝倒彩的声音,逐渐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城堡的塔尖。
格兰芬多的红色与金色和斯莱特林的绿色与银色,在看台上就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峙,好似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兴奋与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