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懒散的颜润城,今天竟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一本正经地写文章。这让敖烁着实有些惊讶。“爹让我写个安抚流民的告示,还要体现郡守府的仁德体恤…这文绉绉的词儿比妖怪还难对付!”此时的颜润城正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突然看到敖烁端着茶走进来,眼睛一亮:“小烁!我的好小烁!救命啊!”
敖烁从容放下茶盏:“何事如此惊慌?”颜润城一把将敖烁按在椅子上,把笔塞到他手里:“江湖救急!你可是龙宫太子,从小读的龙章凤篆比我吃的米都多!快快快,帮我润色一下!不,帮我重写一份!”敖烁哭笑不得地看着被硬塞的笔: “润城,这是郡守府的公务……”
颜润城双手合十,作揖:“拜托拜托!兄弟我的‘公关’形象全靠这份告示了!你也不忍心看我爹发现他儿子连个告示都写不明白吧?”敖烁无奈摇头,眼中却带着纵容的笑意:“罢了罢了。”提笔,略一思索,行云流水般书写起来: ……兹念黎庶疾苦,本府夙夜忧叹,倾府库之资,竭官吏之力,务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流离者得归所,饥寒者获温饱……”
颜润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哇!小烁!绝了!这词儿,这气魄!听着就让人想给郡守府送牌匾!” 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这‘夙夜忧叹’会不会显得父亲太憔悴了?还有这‘倾府库之资’…父亲抠门得很,看到这个会肉疼的……”
敖烁笔一顿,抬眼看颜润城,语气温和却带着促狭: “哦?那依润城兄高见,该如何措辞才能既显仁德,又不令父亲大人心疼?”颜润城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嗯…改成‘本府上下,同沐皇恩,略尽绵薄’,‘酌情调拨,共度时艰’?嘿嘿,听着没那么‘倾家荡产’!”
敖烁哑然失笑,依言修改: “……颜公子深谙‘话术’精髓,在下佩服。只是这‘绵薄’二字,怕是连买米都不够。”颜润城满意地拍敖烁肩膀:“够用够用!重在态度嘛!小烁你就是太实诚!放心,等告示贴出去,百姓都夸郡守府仁义。”
“为什么青阳郡会突然来了这么多流民呢?”放下笔敖烁提出自己的疑惑。“据说是江水突发水患,灾民逃难于此……
两人来到城郊临时搭建的难民营。颜润城收敛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同情,他蹲在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面前,递上水和干粮,声音温和:“大娘,别怕,慢慢说,临江城那边……水是怎么来的?”
老妇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公子啊……那水……不是慢慢涨的!是‘轰’一声!傍晚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打雷闪电,那雷声……跟山塌了一样!紧接着就看到江心涌起好大的黑浪,比城墙还高!直直地就拍了下来……水里……水里好像有东西在搅动,黑乎乎的,长得很吓人……官府的人……唉……”
旁边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插话,带着愤懑:“官府?他们早就跑了!水没来之前,郡守府就征调了所有还能用的船,说是去‘加固堤防’!结果水来了,船都不见了!我看他们是卷了财货自己溜了!剩下我们这些跑不掉的小民……”
诡异的、爆发性的洪水;水中疑似巨大生物的目击;事发前官府可疑的调动。颜润城和敖烁交换了一个眼神——临江城郡,必须亲自去。
一行六人,顶着浑浊的空气和弥漫的灾后腐败气息,来到了满目疮痍的临江城郡外围。曾经的繁华码头只剩下断壁残垣,水面漂浮着杂物和动物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更诡异的是,通往受灾最重的几个乡的道路,竟被官府的兵丁严密把守。
“站住!前方受灾区域,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眼神却有些呆滞的兵头拦住了他们,语气生硬。颜润城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这位军爷,辛苦了。我们是降妖师,察觉有妖气侵染府衙,特来查看。”
“降妖师?”兵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浑浊红光,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忌讳,反而发出一声嗤笑:“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这就是天灾!临江城自有章法,轮不到外人插手!速速离开!”林芷蓉秀眉微蹙,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如冰泉:“吾等乃正经降妖师,察觉此地水患有妖邪作祟之嫌。尔等身为官府差役,不思救助百姓、查明真相,反而阻拦我等探查,是何道理?”
“少废话!”兵头斜睨了一眼众人,毫无敬意:“我看你们才像妖人,再不离开休怪刀剑无情!”说完猛的拔出剑,“噫!他们不讲道理!”熙娆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敖烁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敖烁身影如山岳般稳固,唯有右手闪电般抬起翻腕,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优雅的残影。“铛——!”一声清脆到震人心魄的金铁交鸣之音,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冰冷的剑尖,死死抵在了一块骤然出现在敖烁掌心的事物上。那是一枚令牌。
黄金打造,不过巴掌大小,却厚重无比。在极其稀薄的月光下,令牌表面骤然爆发出夺目的、仿佛蕴含了烈阳核心的金光!令牌边缘盘绕的一条威严的五爪金龙浮雕如同瞬间活了过来,龙睛怒睁,龙鳞片片清晰流转着太阳般的光泽,一股浩瀚、堂皇、涤荡一切邪祟的气息沛然席卷而出!
“天子御赐,荡魔令在此。诸邪退避,万法不侵。尔等,还要阻拦吗?。”敖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沉雷滚过大地,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耳中、心上。那声音里蕴含的威仪与力量,竟比那令牌本身的金光更为磅礴,仿佛九霄龙吟,震散了头顶的阴云。一缕清亮的月光终于得以垂落,恰好笼罩在他持令的手上,将那令牌和持令的人,映照得如同神只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