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口爬了两步,伸着手,对着汤泽天消失的方向,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喊:
“那…那围裙是我花钱买的!你…你不能扔!赔钱!你得赔…”
她的声音在接触到门口朱雀蓦然回眸的那一道冰冷视线时,戛然而止。
那眼神,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仿佛在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王桂兰后面那句“赔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惊恐的呜咽。
她吓得手脚并用慌不迭地向后爬,结果一不小心,肥胖的身躯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活像一只被翻过壳的王八,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模样滑稽又凄惨。
再也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宾客都缩着脖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门口那些煞神注意到。
他们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今天这瓜,吃得差点把命搭进去!
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把这么一尊大神当废物踩了三年?
这已经不是有眼无珠了,这是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了啊!
沈清秋没有去扶她的母亲。
她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她看着汤泽天毫不留恋地踏出大门,看着那件被丢弃的围裙,看着母亲丑态百出的挣扎,看着刘局长顶着围裙瑟瑟发抖…
最后,她的目光穿过破碎的大门,追随着那道身影。
她看到他弯腰,坐进了那辆奢华尊贵到无法想象的劳斯莱斯后座。
车门被玄狼恭敬地关上。
车队启动,如同暗夜的君王仪仗,沉稳而迅疾地驶离,留下被碾压得一片狼藉的草坪和破碎的沈家体面。
天空中的直升机也呼啸着远去,巨大的轰鸣声逐渐消失。
刚才还如同被钢铁洪流包围、被死亡气息笼罩的沈家别墅,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慌的安静。
只有冰冷的夜风,呜呜地从破碎的大门灌进来,吹得破碎的水晶灯碎片叮当作响,卷起地板上那件孤零零的、沾着刘局长血迹和油污的围裙一角。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里的一切。
繁华散尽,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屋子失魂落魄、世界观彻底崩塌的人。
沈清秋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沿着桌边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门口那片空洞的黑暗,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直升机巨大的轰鸣,以及那震彻心扉的——
“恭迎龙神归位!”
龙神…
汤泽天…
原来小丑,真的一直是她们自己。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极致震惊、荒谬和绝望过后,无法承受的生理性战栗。
她,沈清秋,好像亲手推开了一座…足以让她,让整个沈家,攀上世界之巅的…通天梯。
而现在,梯子没了,她们还摔进了万丈深渊。
宴会厅内,王桂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抽噎声。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活像只被翻盖的王八,挣扎了半天才被两个吓破胆的佣人哆哆嗦嗦地扶起来。
那身昂贵的绛紫色旗袍皱巴巴地贴在肥硕的身躯上,还沾着尿渍,散发着复杂而难闻的气味。
“没…没了?就这么…走了?”
一个沈家远房亲戚哆嗦着,探着头往门外漆黑的夜空张望,仿佛还在确认那恐怖的直升机舰队和钢铁洪流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走…走了吧?”
另一个接话,声音抖得像是手机开了振动模式,“应…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确认那尊煞神真的离开后,宴会厅内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猛地一松,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滑稽感。
“哎哟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
一个穿着晚礼服、刚才还试图保持优雅的富太太,此刻毫无形象地拍着胸口,腿软得直接坐在了旁边被撞歪的椅子上。
“我这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谁说不是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场面!比好莱坞大片还刺激!”
“刘局长…刘局长您没事吧?”
终于有人想起地上还跪着一位。
两个胆大的宾客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把还顶着那块油污围裙、抖成帕金森模式的刘茂才扶起来。
“别…别碰我!”
刘茂才猛地一哆嗦,声音尖锐,自己手忙脚乱地把头上的“耻辱布”扯下来,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扔得老远,然后又因为腿软差点再次栽倒。
他被搀扶起来,脸色蜡黄,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我的仕途…我的…”
他猛地抓住扶他的人,神经质地问:
“你……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不是我一个人出现幻觉了吧?”
“龙…龙神…他老人家…应该没生我的气吧?我磕头磕得够响吧?”
众人:“……”
这位局长大人看来是彻底吓傻了,cpU都干烧了。
王桂兰被扶到一张还算完整的沙发上坐下,喘着粗气,眼神发直。
恐惧过后,那种根深蒂固的、拒绝承认现实的泼妇逻辑又开始占据上风。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猛地一拍大腿,结果拍疼了自己,龇牙咧嘴,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尖锐。
“汤泽天那个窝囊废!他怎么可能是什么龙神!”
“他要是龙神,我王桂兰就是王母娘娘!”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开始疯狂脑补:
“肯定是演戏!不知道他从哪儿搭上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势力,搞出这种排场来吓唬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那些车,肯定是租的!说不定还是偷的!直升机?无人机伪装的吧!现在科技多发达啊!”
几个吓破了胆、急需自我安慰的沈家亲戚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
“三婶说得对!哪有那么大人物给人当三年赘婿还任打任骂的?这不合理!”
“就是!还龙神…咋不叫阎王爷呢?一听就是黑社会的花名!吓人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