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王桂兰!”
她盯着母亲惊恐失措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从今天起,你听好了!你要是再作!再闹!再敢跑到我厂里,或者任何地方去发疯,给我惹麻烦……”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在她心中盘旋已久、却始终不忍说出口的决绝之言:
“我立刻就从这里搬走!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我说到做到!”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溃了王桂兰。
她看着女儿那陌生而可怕的眼神,听着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一股真正的、源于被抛弃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赖以生存的、唯一的“吸血”对象,就要彻底脱离她的掌控了!
“不……你不能……清秋,我是你妈啊……”
王桂兰瘫软在地,试图去抓沈清秋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沈清秋猛地抽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妈?在你一次次把我往死里逼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妈?”
她不再看地上那个瑟瑟发抖、丑态百出的女人,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最后留下一句:
“好自为之。”
然后,她重重地关上了门,将那个带给她们彼此无尽痛苦的家,和那个永远叫不醒的母亲,关在了身后。
门内,传来王桂兰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声。
门外,沈清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看着楼道里昏黄的灯泡,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爆发之后,是无尽的空虚,却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根一直捆绑着她的、名为“孝顺”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刻,被她亲手,砸开了一道裂缝。
她没有再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小屋,而是在工厂附近找了一个最便宜、按日计费的简陋招待所住了下来。
环境比出租屋更差,墙壁薄得像纸,隔壁的鼾声、争吵声清晰可闻,但对于此刻的沈清秋来说,这片嘈杂反而成了隔绝过去、舔舐伤口的屏障。
她关掉手机,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她感觉胸腔里那块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她还需要这份工作来活下去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她重新开机,无视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充斥辱骂的匿名短信,洗了把脸,换上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走向工厂。
步伐依旧沉重,但脊背却挺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直。
工厂里的气氛依旧微妙。
网上的谣言经过几天发酵,虽然热度稍减,但余毒犹在。
工人们看她的眼神依旧复杂,窃窃私语并未完全消失。
赵厂长看到她,脸色更是难看,仿佛她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只会带来麻烦。
“沈副厂长,你……家里事情处理完了?”赵厂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疏离。
“处理完了,厂长。抱歉给厂里添麻烦了。”沈清秋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麻烦?哼,你知道就好!”
赵厂长没好气地说,“现在有个更麻烦的事!我们生产线急需的一种特种改性塑料颗粒,唯一的供应商‘宏材料技’昨天突然通知我们,要全面涨价50%!而且下一批货要延迟半个月交付!”
沈清秋眉头瞬间蹙起。
这种特种颗粒是他们一款主打产品的核心原料,用量大,替代性差。
突然涨价50%且延迟交货,意味着生产成本急剧飙升,生产线可能面临停产,已经接到的订单也无法按时交付,违约金将是天文数字!
这对本就经营困难的工厂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甚至是致命一击!
“怎么会突然这样?合同呢?”沈清秋追问。
“合同?合同快到期了,正在谈续约!他们就是掐准了这个时间点拿捏我们!”
赵厂长气得拍桌子,“我打听过了,是楚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前几天突然成了‘宏材料技’的大客户,下了个天量订单,把产能都占满了!而且,据说就是楚氏那边授意‘宏材’对我们提价断供的!”
楚氏!楚秋儿!
沈清秋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是她!
网上的舆论污蔑没能彻底击垮自己,她就动用商业手段,直接要掐断工厂的命脉!
这一招,比那些下三滥的谣言狠毒十倍、百倍!
这是阳谋,赤裸裸地凭借资本和资源优势进行的碾压!
赵厂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完了!这下全完了!要是找不到替代供应商或者解决不了原料问题,工厂就得关门大吉!我这厂长也当到头了!”
绝望的气氛在简陋的厂长办公室里弥漫。
沈清秋看着窗外灰败的厂房,听着机器依旧在无力轰鸣,仿佛听到了这家工厂和她自己命运的哀鸣。
楚秋儿这是要逼她走上绝路,连最后一点立足之地都要彻底剥夺!
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底燃起!
凭什么?
凭什么她楚秋儿可以凭借家世为所欲为?
凭什么她沈清秋想靠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地活下去都这么难?
不!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厂长,”沈清秋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库存?能支撑几天?”
“最多……最多五天!五天后生产线就得停!”赵厂长哭丧着脸。
“五天……”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把‘宏材料技’以及市面上所有能生产同类替代品供应商的资料给我。还有,我们这款产品的所有技术参数和订单情况,也一并给我。”
赵厂长愣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找新的供应商,或者,和‘宏材料技’重新谈判。”
沈清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谈判?人家摆明了是楚氏指使的,怎么可能跟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