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微光初现，暗潮不息
时间在穆家别院静室中无声流淌，窗外日升月落，仿佛与世隔绝。林霄如同蛰伏的伤兽，在看似安逸实则暗藏机锋的环境中，艰难地恢复着一丝元气。
体内那两种曾让他濒临死境的剧毒，在穆家那种润物细无声的隐秘调理下，已被拔除了大半。最凶险的、侵蚀心脉与识海的部分得到遏制，残毒被逼至几处次要经脉角落，虽未根除，但已无法再威胁根本。
干涸的丹田中，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冰系灵力重新滋生，如同初春冰层下的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过修复中的经脉。滞涩与刺痛感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力量回归的微温与掌控感。
他能下床走动了，虽然步伐依旧虚浮，灵力运转远未恢复往昔的圆融迅捷，但至少不再是那个躺在寒玉床上连动弹都艰难的废人。
每日送来的药汁、灵食、熏香，他不再抗拒，但每次服用前，依旧会以恢复了些许的神识和灵力进行最细致的探查。结果始终如一：只有益，无害。这种持续的、不求回报的救治，让林霄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与日俱增。
穆云岭到底图什么？
若为顾危，大可严刑逼供。若为招揽，也应开出条件。如今这般，费心费力救治一个“仇敌的同伙”，却只字不提要求，实在不合常理。
这日，林霄正盘膝坐在窗边的蒲团上，尝试引导灵力进行一个小周天循环。窗外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气息比起前几日平稳了许多，但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与思索，却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推开。进来的并非送药的仆役，而是穆云岭本人。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气度沉稳，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盒。看到林霄正在调息，他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此子恢复速度，心性坚韧，确实远超同龄人。
林霄缓缓收功，睁开眼，看向穆云岭，目光平静无波，既无感激，也无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
“穆家主。”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语气疏离。
穆云岭并不在意，走到桌边，将玉盒放下，推至林霄面前。
“打开看看。”
林霄目光落在玉盒上，没有立刻动作。玉盒本身便是上好的寒玉雕成，能封存药性，隔绝探查。
“此为何物？”他问。
“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穆云岭言简意赅，“你体内的残毒虽被压制，但若不彻底清除，终是隐患。此物可助你一臂之力。”
林霄沉默片刻，终是伸出仍有些苍白的手指，轻轻打开了玉盒。
盒内并无耀眼华光，只有三枚龙眼大小、通体呈温润乳白色、表面有天然云纹的丹药静静躺在柔软的锦缎上。丹药散发着一种极其纯净、令人心神安宁的草木清香，仅仅是闻到气味，便让他体内残存毒素隐隐传来被净化的微痒感。
“净元涤脉丹？”林霄瞳孔微缩，认出了这珍贵丹药。此丹位列五品，正是之前丹谷谷主提及、能化解顾危体内死腐之气所需的主丹之一，同样对清除他体内顽固的复合毒素有奇效。此丹炼制极难，主药净灵花早已绝迹，穆家竟能拿出三枚！
“穆家主，此丹太过贵重。”林霄盖上玉盒，推回，“无功不受禄。”
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仇家”的馈赠。
穆云岭看着他推回的玉盒，并未强求，只是淡淡道：“你为顾危夺取七窍玲珑参，身中奇毒，险些丧命。老夫救你，是惜才，也是……偿还一份因果。此丹，与你是否‘有功’无关，只与你的伤势有关。服与不服，你自己决定。”
他站起身，目光深邃地看了林霄一眼：“你的灵力已恢复些许，想必也试过探查这别院禁制。老夫不妨直言，以你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安心养伤，待你痊愈，若还想走，老夫不会强留。”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霄独自坐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盒足以让无数金丹乃至元婴修士打破头争夺的净元涤脉丹，心中波澜起伏。
穆云岭的话，信息量极大。
他点明了自己为顾危夺参之事，承认了解毒相救，甚至隐约透露出“偿还因果”之意。这“因果”从何而来？因为自己救了顾危？可顾危明明是穆家的仇敌……
更让林霄在意的是最后那句话——待你痊愈，若还想走，老夫不会强留。
这几乎是在明示：穆家囚禁他，并非为了永久关押或加害，而更像是一种……保护性的隔离？或者说，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难道穆云岭找顾危，并非为了复仇？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能解释眼前种种反常的念头，再次浮上林霄心头。但他不敢肯定，这迷雾背后，究竟是曙光，还是更深的陷阱。
他再次看向那三枚净元涤脉丹。丹药是真的，药效对他目前的伤势至关重要。穆云岭若想害他，有太多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不必如此。
沉吟良久，林霄最终还是重新打开了玉盒，取出一枚净元涤脉丹，纳入口中。
精纯温和却又磅礴的药力化开，如同春日暖阳融雪，所过之处，残余的毒素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干涸受损的经脉得到更深层次的滋养与修复。
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无论穆云岭目的为何，他必须先恢复力量。
窗外，穆云岭并未走远，感知到静室内林霄服下丹药后逐渐平稳强盛起来的气息，他负手望着庭院中的一株古树，眼中忧虑与期待交织。
“快了……等你再好一些，或许就能告诉我，危儿究竟在何处了……”
而远在清河镇荒院中，那尊“石像”下的微型生死轮转结界，依旧在缓慢而稳定地运行着，维系着另一道微弱生机。两处隔绝的时空，因为同一个人，隐隐产生了无形的联系。暗潮之下，微光渐亮，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汇聚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