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归航二号”的货舱里,孩子们正围着那罐草莓糖酱叽叽喳喳。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用小勺舀了点糖酱抹在饼干上,刚咬一口就眼睛发亮:“比星球上的糖霜还甜!里面好像有星星的味道呢!”
林飞靠在舱壁上,看着笔记本上少年画的熬糖步骤——第七次的笔记格外认真,连火候的大小都用不同颜色标注了:“草莓星的日照角度会影响温度,下午三点到五点的阳光最适合,这时候熬的糖酱不会糊。”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标着“像爷爷的老花镜一样暖”。
“看这个!”加尔举着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星际地图,某个从未标记过的星系被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下一站:蓝莓星云,听说那里的糖霜是蓝色的,适合做蓝莓酱给吱吱当零食”。地图边缘还有行小字:“如果能找到蓝色的银缕花就好了,混在糖酱里肯定很漂亮。”
星辙老人突然轻咳一声,从怀里摸出个褪色的布袋,打开时里面滚出颗蓝色的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这是他当年出发前偷偷塞给我的,说‘要是我没回来,就把这个扔到蓝莓星云里,算是我去过了’。”老人的手指摩挲着晶体表面,“当时只当是孩子话,现在看来,他早就规划好路线了。”
晶体刚接触到草莓糖酱,突然“嗡”地一声浮了起来,在货舱里盘旋一周后,投射出段全息影像——是少年坐在陨石灶前,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嘴里念叨着:“蓝莓星云的磁场很强,得把星舰的防护罩调到最高,不然糖霜会粘在船身上,吱吱会生气的。”影像里的少年突然抬头,对着镜头咧嘴笑,缺了颗门牙的样子和糖珠里的剪影一模一样,“爷爷,加尔叔叔,等我找到蓝色银缕花,就做罐蓝莓酱给你们,比草莓的还甜!”
“坐标出来了!”驾驶舱里的操作员突然喊道,“晶体投射的星系坐标已经同步到导航系统,是从未被记录过的星域!”
孩子们立刻涌到驾驶舱,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蓝色光点。戴眼镜的小男孩突然指着光点周围的星轨:“这些星轨连起来像不像吱吱的尾巴?”众人仔细一看,果然,环绕星云的光轨弯曲的弧度,和机械鼠骨架的尾椎几乎一致。
加尔调出星云的探测数据,眉头突然皱起:“磁场强度是草莓星的三倍,银缕花的种子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吗?”他翻着笔记本,“少年好像写了解决办法……在这里!‘把银缕花种子泡在蓝莓糖霜里三天,就能适应强磁场’,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剩下的草莓糖酱倒进密封罐,“出发去蓝莓星云呀!说不定能找到少年熬蓝莓酱的灶台呢!”
星辙老人却摇了摇头,指着屏幕上的另一个小点:“先去这里。”那是个不起眼的小行星,坐标被少年用红笔圈了圈,写着“中转站,放了些备用零件,给吱吱换过三次尾巴,都在这里拿的”。
星舰在小行星着陆时,地面覆盖着层薄薄的蓝霜,踩上去不像草莓星的糖霜那样脆,反而带着点弹性。孩子们跟着老人走到块巨大的岩石后,岩石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像是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和少年笔记里画的“开门暗号”完全吻合。加尔按了按凹痕,岩石“轰隆隆”移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穴。
洞穴里堆着不少机械零件,最显眼的是个金属架,上面挂着七条机械鼠尾巴,每条尾巴的末端都系着张字条:“第一次换尾巴,吱吱好像不开心,咬了我一口”“第三次换的尾巴加了弹簧,吱吱跳得更高了”“第七条尾巴,希望这次能用久点”。
架子底下藏着个木箱,打开时里面的蓝光差点晃瞎眼——满满一箱蓝莓糖霜,旁边压着张字条:“怕忘了配方,写在箱底了。”箱底果然刻着行小字:“蓝莓糖霜+银缕花粉+一点点星尘,比例3:1:0.5,别问我为什么,试了几十次才试出来的。”
“这小子,连比例都标得这么清楚。”星辙老人笑着摇头,眼里却闪着光,“当年总说他毛躁,其实心思细着呢。”
林飞突然发现箱角有个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盘录像带,放进播放器后,屏幕上出现了少年的身影。他正蹲在洞穴里,给机械鼠换尾巴,嘴里絮絮叨叨:“吱吱乖,换完这条就能跳得更高啦,等找到蓝莓星云,给你熬一大罐糖酱,让你吃个够。对了,爷爷要是看到这个视频,肯定又要笑我玩物丧志,不过他偷偷给我修飞船的样子,我可都记着呢……”
录像带到这里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行闪烁的字:“下一站,蓝莓星云,等你们哦。”
孩子们欢呼着往星舰跑,加尔抱着木箱跟在后面,星辙老人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洞穴里的零件架,突然弯腰捡起块碎糖霜,放进嘴里——是蓝莓味的,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执拗的甜。
星舰再次启航时,导航屏幕上的航线自动延长,蓝色的光点在星图上跳动,像颗迫不及待要发芽的种子。林飞看着窗外掠过的星辰,突然明白少年留下的不只是航线和配方,而是把“等待”和“期待”也熬进了糖里,让每颗糖珠都成了跨越时空的船票,带着后来者,一步步走进他用甜味编织的星图里。
而洞穴的岩石在星舰离开后缓缓合上,掩盖住那些机械零件和字条,只有七条机械鼠尾巴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串沉默的坐标,标记着一个少年曾在这里,认真地为一只机械鼠换过七次尾巴,认真地记下每一次失败,再认真地期待着下一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