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停在旧楼楼下，霍辰烨扶着浑身发软的林时烟。
指尖触到她后背湿透的布料，眉头皱得更紧。
她靠在他怀里，嘴里还断断续续念着：“念念……我要回家看念念……”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窝，带着浓烈的酒气。
“别闹。”
霍辰烨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耐，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不自觉收紧，将她更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侧，生怕她软倒下去。
他本想直接把她带回西郊别墅，可架不住她一路哭闹，说“念念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他只能压着怒火，把车开了过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霍辰烨半扶半抱着林时烟往上走，每走一步，她的头就往他怀里蹭一下，像只黏人的小猫。
他看着眼前斑驳的墙皮、掉漆的扶手，心里更是压着一股无名火。
掏出林时烟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奶味和药味。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光线勉强勾勒出狭小却收拾得整洁的空间，沙发上随意搭着念念的一件小外套。
霍辰烨刚把林时烟扶到玄关，她就挣扎着要往小卧室走，嘴里含糊喊。
“念念……妈妈回来了……”
房间的小床上，念念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小脸上还带着恬静。
林时烟看到孩子，就要踉跄着扑过去。
“念念……”
霍辰烨一把拉住她，声音压抑着怒火。
“省省吧你！看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不怕把他吓醒吗？”
林时烟的动作顿住，醉眼朦胧看着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想……看看他……就看一眼……”
她的声音软得像五年前撒娇时的模样，霍辰烨的心一软，语气不自觉缓和了些。
“他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去床上躺着。”
不知道是听清了他的话，还是终于撑到了极限，林时烟不再挣扎，身体一软，直直往下滑。
霍辰烨低咒一声，打横抱起她，将她扔到了里间那张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
看着她衣衫凌乱、满脸潮红、不省人事的样子，霍辰烨拧紧眉头，转身就想离开。
可脚步刚到门口，又硬生生顿住。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最终还是认命般转身，走进洗手间，拧了一把热毛巾。
回到床边，他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嘴里低声骂着“麻烦精”、“自找的”。
但拿着毛巾的手落在林时烟滚烫的脸颊和脖颈时，力道却不由自主放得极轻，仔细替她擦拭着汗水和酒渍。
冰凉的毛巾似乎让她舒服了一些，无意识蹭了蹭他的手掌。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柔和的光线洒在林时烟毫无防备的睡颜上，褪去了平日里的尖锐和疏离，显得格外脆弱和……熟悉。
霍辰烨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擦拭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他出神之际，林时烟忽然抬手，抓住了他拿着毛巾的手腕。
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蒙没有焦距，像是透过他在看很久以前的谁，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委屈，喃喃撒娇。
“霍辰烨……我好难受……”
霍辰烨身体一僵。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她每次生病或者不舒服时，就会这样软软抓着他，带着鼻音抱怨，寻求安慰。
“难受？” 他冷笑一声，却没有甩开她的手，“你现在知道难受了？当初跟着沈聿风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不是……不是沈聿风……”林时烟摇着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抓着他手腕的手紧了些，“霍辰烨，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样的？”霍辰烨淡漠道。
“你以前……很好……”
林时烟的声音软下来，像在回忆什么甜蜜的事。
“你会给我买草莓蛋糕，会在我冬天脚冷的时候，把我冰凉的脚捂在你肚子上取暖，说你是我的专属暖炉……会心疼我哭……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会一辈子对我好……”
她的话扎进霍辰烨的心里。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突然清晰浮现在眼前。
大学天台上的星空，他第一次给她系围巾时的笨拙，她生病时他守在床边的夜晚……
可这些回忆很快就被现实打碎。
林时烟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带着控诉。
“可是现在……你好凶……你骂我，你刁难我，你还欺负念念……霍辰烨，你混蛋……我好难受……”
霍辰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控诉，心里的怒意突然变成了委屈。
他俯下身，捏住她的脸颊。
“你也会难受？”
“你不是有老公有孩子了吗？日子过得那么幸福，怎么会难受？”
他的声音满是讥讽，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该难受的是我才对！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跟着别人亲亲我我，还生了孩子，我每天都在难受！”
“孩子……”
他的目光扫过隔壁房间的方向，想起林时烟为了那个孩子不顾一切的样子，胸腔里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你为了那个野种，为了沈聿风，宁愿把自己灌醉，也不肯跟我低头一句！林时烟，你有没有心？”
林时烟被他捏得疼了，皱着眉想躲开，嘴里却还在呢喃。
“不是野种……是念念……是我们的……”
“我们的？”
霍辰烨愣住，没听清她后面的话。
可不等他追问，看着她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唇。
那抹柔软的粉色，像在诱惑他。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还有压抑了五年的思念与一种近乎绝望想要确认是否还能找回一丝过去痕迹的冲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霍辰烨再也忍不住，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粗暴撬开她的唇齿，却在触到她柔软的舌尖时，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林时烟被他吻得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抓住了他的衣领。
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要抓住那个曾经深爱她的霍辰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霍辰烨吻着她，像是要把这五年的遗憾和委屈都吻回来，可到后来，他却觉得心里越来越空。
他知道，这个吻，不过是醉酒后的失控，等她醒了，又会变回那个对他充满防备的林时烟。
他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慢慢松开她，看着她因为缺氧而泛红的脸颊，还有依旧闭着眼，眉头微蹙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站起身，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像是在逃避什么，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门。
客厅里的小夜灯依旧亮着，霍辰烨站在玄关，看着门上贴着的念念画的全家福。
画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写着“妈妈”，一个写着“念念”，旁边还留着一个空白的位置。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空白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