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黄山就兴冲冲的回来了。
“曼娘你先回去归置东西,这几日先住到黄叔家,我待会儿领了人过去看房子,一旦人家满意签了租赁合同,你们姐弟就立刻跟我走,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知道薛家二房难缠,黄山不得不先把曼娘姐弟安排妥当了。
曼娘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想来黄山他们做的就是房宅牙人,自然有很多想租赁房屋的寻上门来,因此这么快就能领人上门看房也不稀奇。
至于先住到黄家,曼娘有些迟疑,私心里她是不想麻烦旁人的,但今日黄山领了人去看房,她的目的就暴露了,若是今日看房的房客没有租下来,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她大病初愈,贸然同薛家二房对上就怕吃亏。
“那就多有叨扰了。”
曼娘起身,恭敬的屈身朝黄山说道。
“这是哪里话,你婶娘不知多喜欢你,巴不得你们姐弟过去热闹热闹。”
黄山见曼娘松口,也松了口气,这姑娘看着好脾气,其实是个倔的,就看她咬牙忍着薛家二房的磋磨,一直没有来寻自己就知道这姑娘是个面软里韧的。
两人说完房子的事,曼娘不敢耽误,出门大半晌,也不知赵婆子醒了没,万一她醒了见自己不在家,朝慧娘她们发难可就糟了,一路上她归心似箭。
急步拐进甜水巷,就见胡同里人声鼎沸的,曼娘一脸疑惑,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热闹。
眼见众人都围在自家门口,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加紧了脚步往门口奔去。
“赵婆子是疯了吗,喊什么喊~哎~别踩我脚了。”
“可不是疯了,今个儿天没亮就听她在家里鬼哭狼嚎的,吓人的很,你说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见鬼了?!”
“呸呸呸~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那有什么鬼,我看是发癔症了,这赵婆子自从住进来,整日打鸡骂狗的,没个消停的时候,可怜曼娘姐弟几个了。”
“可不是,慧娘元宝才多大啊,就被她指使的团团转,曼娘先前多齐整一姑娘,被薛兄弟养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你看如今~啧啧~听说已经病了好几日了,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几个孩子倒是真可怜,赵婆子也不怕得报应。”
“这不是得报应了!”
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一边扒拉着薛家的门往里看,一边讨论的热烈。
曼娘到了跟前听了一耳朵,又听见家里赵婆子歇斯底里的叫嚷声,隐约听到薛父的名字,只听她一边高喊薛父的名字,一边嚷嚷着再也不敢了云云~~~
显然是被曼娘早上那一出吓坏了,她露出个冷笑来,还以为这婆子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是个怂包。
“苗婶子,借过一下。”
曼娘听了几耳朵,心里定了定,招呼前头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闻言一愣,回头对上曼娘惨白的神色脱口而出:“曼娘?!你没死啊?!”
此话一出,惹的周围看热闹的妇人脸色一黑,苗氏反应过来,也是一脸尴尬,急切的解释道:“婶子没有咒你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是刚看见王婆子往你家去了,还以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回去吧,也不知你叔祖母中了那门子邪了,嚎了一刻多钟了。”
苗氏讪讪的,尴尬不已。
曼娘见状也没在意,这苗氏平日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碎嘴,但人却不坏,她反过来还温声宽慰了她几句,才在众人的关注下进了院。
反手关了院门,把众人打探的视线隔绝在外,曼娘面无表情的朝正房走去。
正房里,赵婆子一脸惊恐的,用力的攥着薛老爷子的胳膊,失声尖叫道:“仁德,我的儿,婶娘错了,不该占了你的宅子,苛待你的儿女,婶娘错了,你放过婶娘吧,仁德!仁德!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赵婆子披头散发的,话说着还不停的在炕上磕头,脑门砸在炕上,没一会儿就洇出一片红痕来,那模样骇人的很,让屋里的薛老爷子同朱氏惊疑不定的。
薛老爷子脸色黑如锅底,听到老婆子说霸占宅子,苛待儿女时,更是被人戳中了阴暗心思一般,整个人羞恼不已,这泼妇,怎么嚎的如此大声,若是外头的街坊听到了如何是好。
见儿媳妇呆愣愣的看着,薛老爷子越发气急败坏:“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掩了她的嘴,是怕不够丢人显眼?!”
朱氏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训,却是无语的很,赵婆子到底是婆母,还人高马大的,在她跟前自己跟个小鸡仔儿似的,她如何能掩的住她。
且听她醒来翻来覆去的说这几句话,还口口声声喊着已经死去的大伯子,她心里也发毛的很,生恐她是中了邪,听说中了邪的人力气大的惊人,自己这种小身板,哪里是婆母的对手。
朱氏故作为难的不敢上前,把薛老爷子气的七窍生烟的,若不是大清早的他栽了个跟头,如今腿疼的厉害,动一动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哪里需要朱氏这个没用的。
眼见老婆子越嚎越上头,薛老爷子急的出了一身汗。
“叔祖父,可需要帮忙?!”
正待两人对着歇斯底里的赵婆子束手无策时,曼娘慢条斯理的掀了开春新换的绣着碧荷的细布门帘进了正房,别说,原身母亲李氏的绣工还真不错,这碧荷配色清新,栩栩如生的,让人见之忘俗。
曼娘忙里偷闲的想到,只是这人着实配不上绣工。
她摇摇头,把李氏的身影从心底费力的驱开。
而此时屋里的几人,随着曼娘款款而来,纤细的身影逆光而立,屋外明亮的光晕让她们一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那熟悉的嗓音却让几人心神一凛,目瞪口呆起来。
特别是赵婆子,本来还有些癫狂的赵婆子,看到眼前的曼娘后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身上被大棍子夯过的伤隐隐作痛,眼中有强烈的惊恐翻涌着,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