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池月几人早早离了崔府,等候在中舍人府邸后门拐角处的茶舍里。
琥珀猫着身贼眉鼠眼的东瞧西瞧,引得池月一阵嘲笑:“咱们是来守株待兔的,不是当贼来的!”
“喝你的茶,我得替小姐好好守着,要是她敢出门,我非将她揍得满地找牙!”
“嘴炮,真让你揍,你敢下手?胆儿还没书翠大。”池月觉得这丫头越发好玩,时不时要将她逗弄一番。
琥珀被她气得跳脚,却又无力反驳。
崔锦尚适时开口道:“阿月,你怎知她今日必会出门?”
“崔盛莲虽几日未出府门,但她的丫头可是成天在外奔波,打探各方消息。既然如此,那我便找人放出假消息称,京兆府的陆大人抓住了贼人,贼人又供出了幕后主使,今日就要遣人将其捉拿归案!”
“此计甚妙。”崔锦尚轻笑。
此时旁边的茶桌来了两名年轻女子。
“慧啊,我觉得那崔大小姐实在冤枉,无缘无故被中伤了这么些日子。”
“哎,这年头女子不易,稍微行差踏错都能被闲话的口水淹死。”
“可不是嘛,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传出来的。昨日齐国公与世子领着媒人去崔府提亲,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了,要是崔大小姐真如传言那般不堪,堂堂国公府怎会如此低姿态。”
“哎,羡慕死我了,那崔大小姐一定是个顶顶好的人儿,才能引得上官将军倾心,啥时候我也能寻到个称心的如意郎君啊!”
“不过我听说,崔府还未应承下这桩亲事。”
“啊,这么好的亲事,未来的国公夫人,那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婚姻大事自当思虑周全,怎能因对方家世好就放低了要求,肯定得好好考察一番才成,姑娘家还是应把自个儿看得重要些!”
听闻她二人的对话,崔锦尚淡淡一笑,上官逸说得没错,只要齐国公府往崔府走上一遭,便能堵住那悠悠众口。
又想起昨日的谈话,一日过去,她甚至还来不及细想自己与上官逸的关系。她总感觉内心的情感被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牵制着,每每遇见陆宣,她的心必能掀起波澜。
可她不曾觉得自己有多么喜欢陆宣,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将她笼罩。
“出来了!”池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生生打断,“咱们跟上去。”
崔盛莲做了市井小民的打扮,身后的丫鬟香菱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二人迅速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跟着她们驶过喧闹的大街,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姐稍等,奴婢已经联系好了镖局的车队,到时候由他们护送我们南下”
崔盛莲惊惶地点点头。
二人正等得心急,马车外传来让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
“你不见见我,便要走吗?”
崔盛莲猛地掀开车帘,盯着崔锦尚的眼睛变得赤红。
“我不欠你的。”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放过你的理由。”
“哼,放过我?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大可去京兆府告我,我不怕!”
“你不怕为什么要逃走?多年的好友,我只想知道,害我的为何是你?”崔锦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好友?我崔盛莲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你成为朋友!”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由香菱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缓缓走近崔锦尚,“你母亲横刀夺爱,你父亲薄情寡义,为何你们还能过得这般好?而我母亲却只能在日日以泪洗面中郁郁而终!”
“伯母去世与我父亲母亲何干?”崔锦尚对她怒目而视。
“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父亲与我母亲少年相识,竹马青梅,而你母亲仗着忠阳侯嫡女的身份狠狠拆散了他们。你的父亲薄情至此,明明不久前还与我母亲在信中情意绵绵,转头便迎娶了他人!”
“我母亲深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草率地嫁于我父亲,可她心中早已有了人,如何能全心全意成为一名妻子。父亲很快发觉母亲的异常,逐渐将她冷落。可怜的她怀抱着一堆无用的书信,日日夜夜哀思不断,终于将自己熬死在床头。”
“若不是我收拾她遗物时发现了那些书信,我永远也不知道母亲她为何而怨为何而死!都是他们,是你父亲和母亲害死了她!那我便要让他们也尝尝最宝贝的亲生女儿受难的滋味儿!”
崔盛莲又哭又笑,神情极为怪异,“可我没想到,你总是这般好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母亲的苦难该由谁来偿还?”
她说着抬步朝崔锦尚走来,琥珀见状飞快地拦住她,“你母亲爱钻牛角尖与我们何干,你少说些冠冕堂皇的破理由!”
“你胡说八道!”崔锦尚越过琥珀走上前,“我母亲她性格直爽,这种横刀夺爱之事她根本不屑做。”
崔盛莲呲笑一声,侧身吩咐一旁的丫头:“香菱,将那些书信拿给她看。”
“给你们!”香菱气恼地从包裹里掏出一叠书信塞到琥珀手里,“好好看看吧!”
崔锦尚将信粗略地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令她匪夷所思,“你就凭这个断定我父亲与你母亲两情相悦?”
“难道还不够吗?这一字字一句句还不够缠绵悱恻?”
“可这信根本不是我父亲所写!”
崔盛莲闻言冷哼,“我在你房中见过他的字迹,你怎么敢否认?”
“信上的字虽与我父亲的字极为相似,可细细一看,便能看出细微的不同,父亲的字迹我再了解不过!而你只瞧过一次他的字,自然分辨不出。”
“你以为我会信你?”
池月看了半天戏终于忍不了了,“信或不信,你找崔大人对峙一番不就成了。”
崔盛莲不服气地看向锦尚,“那好啊,今日便去,你敢吗?”
“我父亲的为人无需你置喙,若你错了,可敢站在城楼上将你对我所做之事一一忏悔?”
“我答应你,若我错了,必当亲自前往京兆府认罪,但若你错了,你便说服陆大人放我南下!”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