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轮了两圈,池月已经唱了一次曲儿外加打了一次太极拳了,说真的,她确实不会作诗,但让她借用老祖宗们的智慧结晶,她又觉着良心不安,更怕打击了在场小姐们的自信,真难!
池月坐立难安地瞧着正埋头苦思的崔锦尚,见她自顾不暇,更别提帮自己了。
“下一题的题眼,各位请看。”娄香君翻过手中的竹签,上面赫然写着“桃花”二字。
她笑了笑,目光看向池月,“阿月,这题再简单不过,你断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你的曲儿唱得那样好听,又会打什么太极拳,这个肯定难不倒你,大家说是不是呀?”
众人闻言皆附和地点点头。
眼下这情况,池月自然知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她不知这娄香君是何意图,为何拐弯抹角地要她出口。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与娄香君唯一的联系只在陆宣身上。对了,那日着急寻崔锦尚,她与陆宣公然骑了一匹马,在场的小姐们都见过,莫非此事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是在吃自己的醋?
“遭了,以书中她高傲自尊的性子,一定会暗戳戳找我斗到底,不分出个胜负决不会罢休。若我一再退让,她说不准认为我看不上她,那更得步步紧逼,自己日后定无宁日!”
池月在心中权衡半晌,最终决定先借用一下老祖宗的智慧,“抱歉啊抱歉,李公,杜翁,崔老,白先生!”
“阿月,你可准备好了,下一位由你来可好?”娄香君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池月忙不迭点头,目光不卑不亢地迎上她。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颂出,却又听崔锦尚的两个死对头顾翎与叶萍儿一唱一和地道:“颂诗不如写诗来得有意境,我说娄姐姐,这次不如改为写诗如何?”
娄香君闻言浅笑一声,抬眸缓缓开口道:“妹妹说得对,那便请阿月姑娘在案几的宣纸上将其写出来吧。”
崔锦尚倏地站起身,阿月什么都好,就是毛笔字儿见不得人,她教了好些日子,愣是一点长进也无,实在无可奈何。
正欲开口替阿月推脱,忽听园子拐角处传来崔锦堂的声音:“娄大小姐,阿月手伤未愈,不如此番由我代为书写,你看可好?”
崔锦堂快步走进男宾席,他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衣的上官逸,众人赶忙让出位置,请他们二人坐下。
“没想到金吾卫的两个大忙人今日也有空到此,实在令香君颜面生光,既然崔郎君如是说,若我再让阿月提笔书写,那可有违待客之道。”娄香君虽心中不满,却也不得不做出让步,语气难免僵硬了些。
在座的人皆是人精,谁都看得出来娄香君今日不对劲,但要说她针对一个默默无名又无家世的普通女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这事儿只有伍玲玲知晓,是她告诉娄香君,那日有一女子同陆宣同骑一马,举止亲密。没想到向来沉得住气的娄大小姐,病体未愈就张罗着办了这场诗会。
崔锦堂看向池月,颊边轻笑,“阿月,你说吧,由我替你书写。”
池月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朝崔锦堂点头一笑,道了一声“多谢”后,意境悠远的诗句缓缓流淌而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念完整首诗,池月只觉整个园子里变得鸦雀无声,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弱了几分。
一个“好”字打破了沉寂。
竟是陆宣!
娄香君脸上的惊异之色还未褪去,又被陆宣的这一声“好”定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片刻后,她勉强遮掩住自己的失魂落魄,缓缓站起身,“陆大人乃陛下钦点的状元,你都说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她话中满是酸味,陆宣却不以为然。
此时,花园中的其他人皆回过神来,纷纷附和着:“好一个桃花依旧笑春风,此乃绝句啊!”
“阿月姑娘,不知你师从何处,竟能在短短时间里作出此等绝句!”
崔锦尚亦惊得盯着池月移不开眼,随后故意怒嗔道:“阿月,你有这本事怎不早些告诉我,害我为你捏了一把汗!”
“就是就是!”琥珀嘟着嘴连连点着头。
崔锦堂看着手中写着诗句的纸面,又抬眼望向池月,心中愈发好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各方艳羡夸赞的声音传来,池月只觉浑身不自在,受之有愧。
“阿月,你的诗一出,席间无人再敢应对,此番是你胜了,香君甘拜下风。”娄香君朝池月盈盈一拜,身子摇晃几下险些栽倒,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便又听她说道:“香君身体有些不适,先下去休息片刻,待午膳之后,我们继续斗诗。”
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临走时看向陆宣的眼神却稍显哀怨。
园中的众人各自散去,崔锦尚则被其他几名小姐缠着去喂金鱼,池月走在最后,心里对娄香君有些过意不去。
细细想来,如她那样的女子应是不会被一时的挫折而击溃。作为以后的三皇子妃,按照书中的走向,她必然是一国之母,要是记恨上自己,那大昌她是没法儿待了!
“想什么?”崔锦堂笑着问。
“想,想你三叔到底如何了?事情可有进展?”
“当然有,昨日便想寻你说,临时有事儿耽搁了。”
“快说!”
“那嬷嬷眼下在惠州,三叔昨日便出发去了,我已安排让风信跟着他。”
“这一来一回大概要多久?”
崔锦堂想了想,“若顺利的话,七月七前后应是能回来。”
“算下来还得有十日之久。”池月摇头叹气,“对了,你父亲那边可盯着了?”
“盯着,可一切如常,并无特别之事。”
“快七月了,时间紧迫,越能快些找出端倪,我们越有胜算。”
“有何胜算?”陆宣忽然插进他们二人之间,“你们可有什么计划,怎么不同我说说,我既然答应帮忙,那你们的进展是不是也应该知会我一声,这才显得公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