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家的那场闹剧，险些在院长办公室还原了一次。
最后还是院长一声厉喝把人喊住：“行了！都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哪？是学校还是菜市场！”
动手的二人同时停下。
屋里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在场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家务事，又涉及到舒糖的长辈，李主任不好在继续听着，起身，拢了拢衣襟，看向舒糖，“我在门外等你。”
“不用，李主任您去忙就行。”舒糖不好意思地拒绝，李主任今天的出现本就在意料之外，能帮她这些已经够了。
“用。”李主任不等舒糖把话说完，打断道：“听我的。”
撑腰意味明显，说完转身推门出去。
门哐当一声阖上。
砸的院长心都跟着忽悠了一下。
早上那片降压药到底还是药效小了，他这会头上气血翻涌，深吸几口气才平定下来，喊道：“范世华。”
被叫到名字的人应声抬头，眼神空洞，嘴唇动了动，没发一言。
这就是承认了董凤琴刚才说的。
院长气急反笑。看着范教授，失望地摇头：“真没想到！我费尽心思挑的班主任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为人师表！以身作则！”院长咬牙骂出这八个字，手上茶缸都跟着在抖，“你是把我当傻子！你对得起学校，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站了一辈子的讲台吗！”
范世华肩膀塌着，身侧拳头握紧，没发一言。
他抬头看向舒糖，看着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舒糖后背上，看着舒糖脸上自若的与他对视的眼神，看着她上扬的嘴角。
真像。
他从第一眼见到舒糖，就觉得她跟她妈妈真的很像。
还真是……母女一脉。
许念慈毁了他的前半生，舒糖的出现，又毁了他的后半生。
猜到自己的下场，范世华开始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笑不甘心，还是笑自己始终没放下的报复心。
许念慈不曾爱过他一天，他却惦记了一辈子。
他捂着眼皮，笑声越来越大。
院长不愿再看他发疯，长长舒了一口气，“够了！医学院丢不起这个人，范世华，你今年也五十多了，提前退休吧，程序我批，算是辛苦一辈子学校留给你最后的体面。”
“谢谢院长。”范世华敛起表情，点头。
比起他的淡定，院长则是一脸疲惫，揉着太阳穴，看向舒糖，“舒糖同学，至于你母亲和……”
舒糖没让他把话说完：“母亲的事我不太了解，今天不说。谢谢院长，秉公处理范教授擅自停课这件事，处理结果我很满意。”
她说完，看向董凤琴，问：“当然，也要问董老师。”
还有这一茬家务事呢。
双职工都是她们医学院的，一想到刚才董凤琴告状的强硬姿态，院长又开始头疼。
他摸不准董凤琴的意图。毕竟，大多数夫妻关起门来打归打，关键时刻还是一直对外的，他停了范世华的职，也不知道董凤琴会不会继续跟他闹。
“董老师……”院长为难着开口。
结果出乎他意料，没等他问完，
董凤琴笑了下，点头：“院长，我也很满意。”
她看了眼舒糖，温声开口，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
“只是院长，这件事责任不在我，您应该不会连我也一起停职吧？”
“那自然不会。”
“这就好。”
董凤琴说：“那我想跟院长请半天假，去办离婚，也麻烦学校给我出一份介绍信。”
所有人都没想到董凤琴能这么痛快的，云淡风轻地说出离婚两个字。
“你疯了！”范世华吃惊猛地回头，指着她，指尖剧烈抖动，“儿子正在准备高考，你不嫌丢人也得为了孩子考虑……”
“我就是为孩子考虑了太多。”董凤琴哼了一声，理了理额边散落的碎发。
腰背挺得笔直，声音冷漠，“范世华，你痛痛快快跟我离婚，以后我还让儿子叫你一声爹。否则，出了这个门，我就让他改姓董。”
范世华眼睛瞪出了血，却也没有理由再发作。
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够狠。夫妻三十年，算我眼瞎。”
“眼瞎的是我！”董凤琴恨不得活吞了眼前的男人，可又觉得，都要离婚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失了自己的体面。
白了他一眼，咽下后边想骂的话。
转头看向舒糖：“舒同学，我也应该跟你道歉。”
“把你母亲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是我刚才做的不够周全。”
自古以来，女子名声都很重要。舒糖刚才打断院长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母亲失踪多年，没必要再被一个暗恋她的人脏了名声。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董凤琴居然会跟她道歉。
舒糖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董凤琴释怀地笑了笑：“一切的不幸源头，都是因为范世华的欺骗，我的婚姻是，你被无辜连累的母亲也是。”
“连累她，我需要跟你道歉。”
“不用。”舒糖沉吟几秒，摇了摇头，倒了杯热水，起身，走到董凤琴面前，递给她。
目光相接的瞬间，年龄相差三十岁的两个女人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同一种情绪，惺惺相惜。
“董老师，我也要谢谢你。”
两人对视着，笑了。
院长办公室门缓缓打开，
李主任对处理结果没有任何意见。他之所以等在门外，只是想保证这件事能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
这可把院长气坏了。
是的，他一上午生了三次气。一气，杨春燕居然胆大妄为敢在寝室下毒。二气，范世华身为老师居然利用职权欺压学生。
三气……
“老李头！咱俩认识二十几年，你居然不信我！合着在你心里我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那没有。”李主任看着院长额头上凸起跳动的血管，拍了拍他肩膀，有些心疼地安慰道：“这么一看，高校任职一点也不比我们科研岗位轻松。”
故友叙旧，几句话间恩怨两消。
院长亲自过问，这两件事的处理结果出来的很快。
下午，学校公示栏里就贴出了处罚通报。
两张大字报并排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