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李承风准时出现在秦雪预定的那家名为“静雅轩”的日料店。
餐厅的装修是纯正的京都风格,枯山水庭院,竹制隔断,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轻声细语,营造出一种远离尘嚣的静谧氛围。
秦雪显然是提前到了,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潺潺流水和锦鲤。她已经换下了一身职业装,穿上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温柔又恬静。
“李董,您来啦。”看到李承风,她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怯的笑容。
“等很久了?”李承风在她对面坐下,随意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秦雪连忙摆手,亲自为他倒上一杯温热的玄米茶,“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我就自作主张先点了一些。”
她将菜单递过来,上面已经勾选了几道餐厅的招牌菜,从极上金枪鱼大腹、海胆刺身到碳烤和牛,都是最顶级的食材。看得出来,这顿饭她是花了心思的。
“你很懂吃。”李承风扫了一眼菜单,称赞道。
“平时跟我姐出来吃得多,耳濡目染了些。”秦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势将话题引到了秦雅身上,“我姐她……其实人很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急,刀子嘴豆腐心。她昨天晚上没跟您说什么吧?”
“说什么?”李承风明知故问。
“就……就您没去跟她吃饭的事……”秦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李承风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她是你姐姐,我是她老板。老板放了下属鸽子,她有点脾气,很正常。”
他这话看似在为秦雅开脱,实际上却是在明确地划分界限,提醒秦雪,他和秦雅之间,首先是上下级关系。
秦雪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发现这个男人说话滴水不漏,总能轻易地化解掉她精心准备的试探。
“李董,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我姐她对您……好像不太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李承风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突然靠近,让秦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小鹿,无处可逃。
“就……就我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秦雪的脸颊有些发烫,声音也小了下去,“她以前,对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可是对您……她会因为您的一句话生气,也会因为您的一句话开心。”
“是吗?”李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也许,是因为我比那些男人更有趣?”
秦雪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觉得,他说的“有趣”,不仅仅是指商业上的手段,更包含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致命吸引力。她自己,不也正在被这种“有趣”所吸引吗?
“可能……是吧。”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精致的菜品一道道呈上来,暂时缓解了包厢里有些暧昧的气氛。
“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海胆很新鲜。”秦雪夹起一瓣饱满的橙黄色海胆,放进李承风面前的碟子里。
“你也吃。”李承风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她,“别光顾着我。”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关心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这种感觉让秦雪心里甜丝丝的,又有些不甘心。她不想只被当成妹妹。
“李董,”她放下筷子,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您……您对您的太太,真好。”
她想起了昨天在车里,他提起妻子时那温柔的语气。那种温柔,让她嫉妒,也让她好奇。她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流露出那样的一面。
“她是我妻子,我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吗?”李承风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秦雪能感觉到,当他提起那个女人时,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我爱我的妻子,胜过一切。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秦雪彻底怔住了。她看着李承风,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妻子不过是一个摆设。他身边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但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可现在,他却亲口告诉她,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这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她和姐姐秦雅,费尽心思,想要走进这个男人的世界,可到头来,却发现那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人牢牢占据。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个她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平凡的家庭主妇。
“怎么?很意外?”李承风将酒杯推到她面前,打破了她的失神。
“有……有一点。”秦雪端起酒杯,掩饰着自己的失落。
“没什么好意外的。”李承风与她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金钱和权力换不来的。比如,真心。”
真心?
秦雪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用金钱和权力,轻易地就撬动了整个江城的格局,将秦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他却跟她说,真心是换不来的。
那他对自己,对姐姐,又有几分是真心?
这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秦雪再也没有了试探的心思,她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脑子里乱成一团。
李承风也不再说话,他优雅地享用着美食,仿佛刚才那番深情的告白,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
吃完饭,李承风主动买了单。走出餐厅,他并没有像秦雪预想的那样,提出要送她回家。
“车钥匙在你那里,自己开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对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秦雪说道。
“啊?哦……好。”秦雪愣愣地点了点头。
“对了,”李承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地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别想太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做好你的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完,他便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自己的车。
秦雪站在原地,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看着那辆黑色的卡宴消失在车流中,心里五味杂陈。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线牵着的风筝,线的那一头,牢牢地握在那个男人的手里。他时而拉紧,让她靠近;时而放松,让她远离。她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只能随着他的心意,在空中摇摆。
这种感觉,让她恐慌,却又让她……隐隐地期待。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秦雅的电话。
“姐……”
“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对你……”电话那头传来秦雅急切的声音。
“他……他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秦雪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她将午饭时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雅。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秦雅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知道了。你先回来吧。”
挂断电话,秦雪看着手中的玛莎拉蒂车钥匙,苦笑了一下。
他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就会得到想要的。
可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这辆昂贵的跑车?还是……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