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深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重锤砸在沈清歌的心上。 “糟了!”萧澈猛地将账本放回去,络腮胡大汉的粗嗓已在洞口炸响:“刘嬷嬷!老子的令牌落石桌上了!”
沈清歌浑身一僵,刚要往草堆后钻,却被萧澈拽着往石窟内侧的阴影里躲——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盐袋,缝隙恰好能容下两人,只是必须紧紧贴在一起。
“什么令牌?”刘嬷嬷的声音带着慌张,算盘珠子胡乱拨了几下,“刚才清点时没见着啊。”
“就是块玄铁牌!”络腮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碾过盐粒的脆响刺得人耳膜发疼,“赵大人特意给的,过闸口时要验的!”
沈清歌的后背抵着冰冷的盐袋,身前是萧澈温热的胸膛。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掌心的汗蹭在她的月白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找到了!”络腮胡的粗吼就在耳边,石桌抽屉被猛地拉开,铜锁撞击的脆响惊得沈清歌攥紧了萧澈的衣袖,“他娘的,竟掉账本底下了!”
刘嬷嬷拍着胸口:“张头领快收好,这要是丢了,赵大人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沈清歌死死咬住唇,听着络腮胡将令牌揣进怀里,又拿起那本他们刚看过的账本,哗啦啦翻了几页。
“这批盐纯度不错。”络腮胡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王夫人那边的寒水石还够吗?下次最好多送些,老子的弟兄磨盐都磨得手起泡了。”
“够够够。”刘嬷嬷谄媚的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王夫人说,只要能成大事,这点东西算什么。”
沈清歌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刚才要是慢一步,此刻他们早已被发现。萧澈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带着刻意放缓的沉稳,可她能感觉到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肌肉正微微发颤。
“对了。”刘嬷嬷忽然压低声音,从食盒底层掏出个油布包,黑绸裹得严严实实,边角还渗着些深褐色的痕迹,“这是新制的牵机引,王夫人特意让人按老方子配的,比上次的药性烈三成。”
络腮胡掂了掂药包,铁砂掌似的大手捏得油布咯吱响:“这是要给谁用?”
“还能有谁。”刘嬷嬷的声音淬着毒,“沈清歌那丫头最近不安分,竟敢去清虚观查探,王夫人说,留着是个祸害。”
沈清歌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牵机引!她们竟还想故技重施! “放心。”络腮胡嗤笑一声,将药包揣进怀里,粗粝的指腹蹭过油布,“只要让她喝了掺药的汤,不出三月,保管像她娘林氏一样,‘病’死在床上,到时候连太医都查不出破绽。”
“病”死在床上——这三个字,狠狠扎进沈清歌的太阳穴。她猛地抬头,额头撞在萧澈的下巴上,疼得眼冒金星。 萧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几乎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络腮胡到,“行了,老子该走了,再晚就赶不上船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石窟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沈清歌瘫软在萧澈怀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玄色锦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们走了。”萧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扶着她从盐袋后走出来。
沈清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散落的盐粒上,红得刺目:“我娘就是这样去的!”
萧澈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用自己的帕子细细擦拭血迹:“别冲动。”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擦过伤口时却意外地轻。
“证据?”沈清歌猛地想起账本,转身就要去石桌,却被萧澈拉住。 “不能拿。”萧澈的目光扫过石窟入口,“他们刚走,说不定会留人折返查看。账本暂时留在这儿更安全。”
他从怀中掏出块玉佩,塞进沈清歌手里——正是那块刻着星图的羊脂玉,“这是我的令牌,你可以去靖王府找我,我们从长计议。”
沈清歌握着温热的玉佩,忽然抬头看向他。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映出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怜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会去派人跟着张头领。看看他们的船停在通州哪个码头,顺藤摸瓜。现下,我先送你回去吧,走吧!”
沈清歌望着萧澈转身离去的背影,玄色锦袍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忽然想起刚才在盐袋后,他将她护在怀里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她握紧手中的玉佩,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
沈清歌最后看了眼石桌上的账本,转身钻进密道。
密道尽头的竹林里,月光透过叶隙洒下来,照亮满地的枯叶。沈清歌望着清虚观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与王氏之间的较量,再也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