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承明俯身凑近、注意力稍有分散的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歌忽然“脚下一软”,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与惊吓,身体彻底脱力,惊呼着软软地朝赵承明怀里“晕”倒撞去!
这一撞看似慌乱无力,实则角度与力道拿捏得精准无比!她发髻间那枚梨花银簪的簪尾,借着身体倾倒掩藏的细微动作,以一种极其刁钻的速度与角度,冰凉而迅速地擦过赵承明毫无防护的颈侧动脉区域!簪尾那点经过特殊打磨、淬有高浓度紫苏麻沸散与另一种无色无味迷药的寒水石锐角,如同毒蜂的尾针,瞬间完成了注入!
所有动作都被她“晕倒”的态势完美掩盖。麻沸散混着盐仓本身浓重的腥咸气息,没有泄出半点异味。
赵承明只觉脖颈处像是被冰凉的蚊子轻轻叮了一下,刚生出一丝微弱的疑惑和恼怒,还未来得及发作,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麻木感便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眼皮重得如同粘上了烧熔的铅块,视野迅速模糊黑暗,指着沈清歌的“你……”字刚吐出半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勺“咚”地一声闷响,重重磕在身后堆积的盐袋上,人事不省。
沈清歌在他倒地瞬间,便借着身体接触的掩护,手指灵巧如蝶,飞速解下了他腰间那枚沉甸甸的狼头令牌,迅速塞入自己怀中。同时,她指尖拈着的那点从地上抹来的、毫不起眼的碎盐粒,在她看似慌乱撑地起身的动作中,被精准地按进了身旁账房立柱底部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缝里——这是留给萧澈的暗号,标记了赵承明倒下的具体方位以及令牌已得手。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发生在呼吸之间。
她刚稳住身形,甚至还没来得及平复一下擂鼓般的心跳,就听见账房厚重的木质房梁之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哒”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如夜枭般迅捷凌厉的黑影从天而降!萧澈周身裹挟着冰冷的杀意与焦灼的狂风骤然落地!他甚至没完全站稳,反手便是精准而狠戾的一拧一错!最后一名奉命看守他、因赵承明突然倒下而愣神的亲卫,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脖颈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塌下去,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
萧澈腕间那截断裂的铁链还在空中晃荡,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但他根本无暇顾及,甚至没多看那尸体一眼,落地后的目光如同烙铁般瞬间锁定了沈清歌,确认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下一秒,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死死攥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仍未散尽的惊悸与后怕:“拿到了?!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沈清歌被他攥得生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无法抑制的轻颤。她没有挣脱,而是迅速举起手中那枚冰冷的狼头令牌,恰好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账房破旧的窗棂照射进来,落在令牌底部——那簇精致的梨花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与母亲医案中的记载毫无二致。
“拿到了。”她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成功的微颤和肯定。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默契顿生。萧澈紧握着她的手,拽着她就要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经过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赵承明身边时,萧澈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侧头看向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眼底瞬间翻涌起杀意,猛地抬脚就朝着赵承明的胸口狠狠踹去!那一脚带着呼啸的风声,蕴含着他方才所有压抑的暴怒,若是踹实了,足以让赵承明胸骨尽碎,当场毙命!
“不可!”沈清歌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急促而冷静,“留着他还有用!赵德海若发现他失踪或死亡,定会彻查,严加戒备。但若只是不见人,结合他平日劣迹,赵德海首先会疑心他是不是卷了紧要东西、比如某批盐引私逃了,或是惹了祸事躲起来了!盐仓内部必生猜疑混乱,这反而更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萧澈那蕴含雷霆之力的一脚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鞋底几乎已经蹭到了赵承明的衣襟。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底的赤红与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化为一声极其压抑的、混合着不甘与认可的沉重喘息。他收回了脚,目光复杂地看了沈清歌一眼,终是哑声道:“…你说得对。”
但那股无处发泄的暴戾之气仍需一个出口,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亲卫的尸体,毫不犹豫地补上一脚,将其彻底踢入角落堆积的盐袋阴影深处,仿佛这样才稍稍平息了半分那灼烧五脏六腑的后怕与愤怒。
“走!”
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紧紧攥着沈清歌的手,凭借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盐仓地图和她母亲医案中的提示,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迅速朝着计划中的密道入口方向潜行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西南角预定位点之时——
“咻——啪!”
“咻——啪!”
“咻——啪!”
三簇拖着明亮尾焰的火箭骤然从盐仓外不同的方位尖啸着窜起,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猛然炸开,化作三朵璀璨夺目、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清晰辨认的银色星花!
是秦风和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外围接应人手发出的信号!意味着盐仓外围的干扰、制造混乱以及接应点的清理工作已经全部顺利完成!
萧澈的脚步一顿,抬头望向那转瞬即逝却意义重大的信号,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了一丝。他拽着沈清歌,更快地钻入一处看似堆满废弃麻袋和杂物的阴影之后。在那里,他按照医案图示,迅速挪开几个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标记好的盐包,露出了后面一道低矮、布满铁锈却异常坚固的暗门。
黑暗中,他动作毫不停滞,用那枚狼头令牌精准地插入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轻轻一旋。
“咔哒。”
一声机括轻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暗门应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延伸、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狭窄通道。
就在沈清歌准备紧随其后进入的瞬间,走在前面的萧澈却毫无预兆地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以及他猛然伸出的双臂——以一种近乎禁锢的、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颤抖的力道,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揽入了怀中!
他的拥抱用力得几乎让她窒息,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衣料重重撞击着她的耳膜。那里面饱含着太多情绪:未散的惊怒,极度的后怕,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滚烫的情感。
“清歌……”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响起,嘶哑得不成样子:“以后……不准再这样……绝对不准再这样冒险!”
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方能确认她的安全无恙。
“我宁可血洗盐仓,杀个天翻地覆,背负一切后果,也绝不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半分委屈,涉一丝险境!你明白吗?!”
沈清歌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脸颊紧贴着他因情绪激动而滚烫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中,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
她一直都明白。
密道深处的青铜齿轮开始转动,狼头令牌插入锁孔的瞬间,传来“咔哒”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