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一看朱琦这副撒娇的表情,笑着打趣道:
“哈哈,朱小姐别着急,是长安说错话了,丢谁也不能丢了您呀。
长安,你看你可真不懂人家小姐的心思,还不赶紧道歉?
得嘞,二位接着叙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别忘了今夜吩咐下人把行李都收拾妥当,咱们明儿用完早膳就出发。”
程彦说着便行了个礼,作势要退出房间。
我见他要走,连忙喊道:“哎哎,梦徽,别走呀,等等我。”
我转过头也给朱琦行了一礼,便连忙跟着程彦一起退了出来。
“你咋出来了?这等佳缘良机,错过了岂不可惜?”程彦继续调侃道。
我瞧他没个正经样子,便故意顺着他的话茬回应:
“佳缘良机当然不能错过,该说的呢,我都已经说过了,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呦呵,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有手段呐!”
他竖起大拇指冲我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喝喜酒咯!”
“喝酒还等啥?今晚就把你私藏的女儿红拿出来,咱们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笑着说。
“你咋知道我带了女儿红?那可是等咱们大功告成之日留着庆功用的。
如今在这小破馆子里,亦无好庖厨烹制佳肴,岂不白白糟蹋了我这好东西?”
听他这话,也有些道理,于是只和他在驿馆里随便用了些晚膳。
正吃着,李由来报说马车已经修好,行李物资也都重新装载好了,只等天明,便可出发。
“梦徽,吃完咱就早点回房休息吧,睡个好觉,明儿也能早些出发。”
我端着碗,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对他说。
“嗯。”他的目光定格在我嚼饭的脸上。
“咋了?怎么不动筷子?”我非常疑惑地望着他。
他啥也没说,伸出胳膊,用手指拈起粘在我嘴边的两颗米粒,缓缓送入自己口中。
“哦,呵呵……”
我朝他憨憨一笑,突然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把头埋进碗里,不敢再看他。
饭后,我和程彦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去了。
这么早就上床,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浮现出昨夜朱琦那软绵绵的身子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一会儿又想起梦徽刚才帮我取下脸上米粒的场景。
也不知他瞧见我搂着朱琦了没有?
他要是看到我和朱琦那般亲密,该不会生气吧?
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行,我得去找他说清楚!
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程彦静静地站在我门口。
他见到我,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并未料到我会突然开门。
虽然他已在我的门口站了许久,可始终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梦徽……你,怎么站在我门外?我……”
我满脸惊讶地望着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掌推进屋里,随后他自己也跟着迅速进来,“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锦衾软卧梦魂悠,
情韵绵绵意未休。
晓起霞光盈满室,
醉生梦死说温柔。
翌日一大早,大家纷纷收拾好行装,离开了驿馆,重新踏上前往华胜寺的旅程。
我本来和程彦同乘一辆车,可朱琦非要和我一起,于是三人便坐在同一个车厢里。
我瞅了瞅左边的程彦,又看了看右边的朱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朱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件夹衫递予我,说:
“这夹衫小满已经洗干净了,还没来得及还给你。”
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夹衫还在她那儿,赶忙伸手接过来。
“谢谢你把我背出了坑洞。”朱琦一脸宠溺地望着我。
刹那间,我的双颊如同火烧一般,泛起红晕,和她都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要是旁边的程彦,估计早就尴尬得想跳出马车了。
可谁料这家伙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镇定自若如泰山压顶,巍然不动。
只是瞧了瞧我们俩,干咳了两声,说:
“这路途遥远,我给二位讲个故事解解闷儿如何?”
“好呀好呀,快说来听听?”朱琦一下子兴奋起来。
话说南阳有个年轻人叫宋定伯,一天走夜路时遇到了一只鬼。
他就问那鬼:“你是谁呀?”
那鬼回答:“我是鬼,你又是谁?”
宋定伯回答:“我也是鬼。”
鬼问:“你要去哪儿呀?”
宋定伯回答:“我要去宛市。”
巧了,那鬼也要去宛市,于是两人便一起走了几里路。
鬼说:“咱们这么走路太累啦,要不咱俩互相背着对方,可以省点力气。”
宋定伯就答应了。
那鬼先背宋定伯走了几里路,说:“你也太重了,怕不是鬼吧?”
宋定伯说:“我是刚死的鬼,所以重些。”
轮到宋定伯背鬼了,他发现这鬼轻飘飘的,几乎没啥重量。
宋定伯问鬼:“我是新鬼,不懂规矩,想问鬼都怕什么呢?”
那鬼回答:“咱们啊,啥都不怕,就怕人类吐口水。”
宋定伯便记在了心里。
前面路上碰到一条小河,鬼先渡了过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可等宋定伯过河的时候,水哗啦哗啦地响得很大声,鬼就觉得奇怪,问道:
“你渡河为什么会有声音呢?”
宋定伯说:“我是新鬼嘛,不太会渡水,千万别见怪啊。”
快到宛市的时候,宋定伯一把将鬼背到肩上,紧紧抓住它。
任凭鬼怎么哀求,他都不听,一直把鬼背到宛市,才放到地上。
刚一放下,鬼就变成了一只羊,宋定伯又朝羊身上吐了几口唾沫,把这鬼变的羊在集市上卖了一千五百文钱,然后就离开了。
程彦讲的这段《宋定伯捉鬼》选自东晋文人干宝的《搜神记》。
这故事原本是赞扬宋定伯的机智勇敢,可程彦眼下说起,明摆着是在讽刺前夜我背着朱琦就跟背鬼似的。
这家伙太狡猾了,我瞧朱琦听完故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只当是听个乐子,还没反应过来。
再看程彦正得意地望着傻笑的朱琦,我赶忙收起笑容,故意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亏你还笑得出来?梦徽哪是在说宋定伯,分明是在说我背你如同背鬼呢。”
朱琦立马止住了笑,瞪大眼睛望着程彦,怒问:
“什么?你敢说我是鬼?”
这下程彦知道玩笑开大了,赶忙挥手:
“没有没有,我哪有说你是鬼?长安,你怎地无故诬陷好人?”
我和朱琦哪会听他解释?
一起直扑过去,和他打闹成一团。
只见车厢摇摇晃晃,里面传来我们三人的阵阵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