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我让算盘守着店,带着强烈的疑虑,再次来到了那个废弃仓库。有些事,我需要当面问清楚阿坤。
仓库里依旧昏暗,但这一次,阿坤没有立刻出现。我站在空地上,沉声道:“阿坤,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史密斯死了,死前说他发现你在说谎。沈家坳的尸骨上的齿痕,你怎么解释?”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阿坤沙哑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呵呵……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他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狰狞的伤疤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恐怖。“没错,我是说了谎。沈家,并不像我说得那么清白。那又怎么样?”
他靠在破麻袋上,眼神空洞地望着仓库顶棚,开始讲述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们沈家,祖上确实守护着那块地。但不是因为正气,而是因为……我们沈家血脉特殊,是皇帝钦点的守墓人。我们守护的,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处极阴的尸穴,里面埋着一具千年不化的古尸。那具古尸,是九幽尊者的一个化身!换句话说,那个洋人教派想要的,是那具古尸!”
“当年,莫里森找到我太爷爷,威逼利诱,想得到开启尸穴的方法。我太爷爷起初严词拒绝。但后来……后来村子里闹饥荒,易子而食,赵家祖上趁机用粮食逼迫……我太爷爷他……他为了保住大部分族人,还是妥协了……”阿坤的声音哽咽了,“他告诉了莫里森部分方法,条件是放过妇孺。但莫里森是个阴险的小人,还是进行了血祭,想强行打开尸穴……”
“那场大火……不是莫里森放的,是尸穴被强行开启时,阴气反噬引发的天火!沈家人……很多不是被烧死,而是被尸穴里泄露的阴邪之气变成了……变成了只知道啃食活物的行尸!那些骨头上的齿痕……是幸存的沈家人……在极度饥饿和疯狂下……互相啃咬造成的!”阿坤痛苦地抱住头,“但我这张脸,的确是赵家人烧的,当年我年纪小,无力反抗。我听爷爷讲过很多次,它躲在柜子里,眼睁睁看着他娘。她变成那样后,扑向他爹,他吓得打翻了油灯……”
我听得目瞪口呆,脊背发凉。这个真相,比之前的版本更血腥,也更绝望。沈家既是受害者,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帮凶,而诅咒的根源,竟是一具千年古尸!
“那面镜子……”我涩声问。
“镜子是莫里森用来稳定尸穴入口的法器,也记录了当时的惨状。赵家祖上虽然贪婪,但也只是被莫里森利用的棋子,他们也不知道尸穴的真正恐怖。诅咒是存在的,但更多是尸穴阴气外泄和沈家滔天怨念的结合。我找你们,说出部分真相,是想借你之手,彻底毁掉那面镜子,封闭尸穴,为我沈家枉死的亲人报仇,也结束这延续百年的噩梦!但我不能说出全部,我怕你不敢接这摊浑水……”阿坤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愧疚。
真相如此残酷。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贪婪、恐惧、背叛邪恶交织的漩涡。阿坤的谎言情有可原,但也让我们陷入了更大的危险。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邪教诅咒,还可能是一具千年古尸带来的威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是算盘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七郎哥!不好了!赵……赵德海他……他断气了!还有……店……店里那面镜子……它……它自己在流血!”
我脑中轰的一声,最后的侥幸破灭了。尸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危机全面爆发了!
我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阿坤,又想到惨死的赵德海和那面流血的邪镜。百日劫的时限,师父的遗命,所爱之人的记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沈家坳那个深藏地下的恐怖源头。
没有退路了。
“阿坤,”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带我们去尸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夜色如墨,真正的决战,即将在那片浸满鲜血的废墟之下展开。而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超出想象界限的古老邪神。这桩阴债的代价,恐怕将远超以往。
赵德海的死讯像一块冰,砸在我心口。算盘在电话里急的语无伦次,说那面古镜不仅在流血,镜面还浮现出不断扭曲,痛苦挣扎的人影。尸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邪气已呈井喷之势。
我一把拉起仍沉浸在家族惨痛回忆中的阿坤,厉声道:“没时间痛苦了!尸穴失控,诅咒反噬,现在不只是你沈家的恩怨,整个城市都可能被拖进地狱!林氏在哪?赵家现在谁主事?”
阿坤被我的疾言厉色惊醒,抹了把脸,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林氏……她一直不对劲。赵德海出事前后,她的行为太诡异了,甚至……是难以解释。我带你们从后门进去,避开耳目。”
我们绕到赵家别墅后身,阿坤似乎对这里的监控死角了如指掌。潜入别墅,里面一片死寂,佣人们早已被遣散或吓跑。浓烈的血腥味和檀香混合的怪味从二楼书房弥漫开来。
算盘脸色惨白地挡在书房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沾了鸡血的糯米。“七郎哥……里面……那镜子飞回赵家来了!”
我示意他镇定,轻轻推开书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赵德海的尸体本该在医院太平间的。如今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盖着一层白布,但白布已被七窍中不断渗出的黑血浸透。而那面菱花古镜,此刻正悬在半空,镜框边缘如同血管般搏动,不断渗出粘稠,暗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更诡异的是,昏黄的镜面里,不再是简单的死亡幻象,而是无数张扭曲,痛苦。嘶嚎的脸在疯狂冲撞,试图突破镜面!其中一张,依稀就是刚死去的赵德海!
林氏却不在房间里。
“林氏呢?”我低声问算盘。
“刚……刚才还在,说去换件衣服……然后就没回来……”
一股寒意窜上我的脊梁。不对劲!从始至终,林氏的表现都过于正常了,一个刚刚丧夫的女人,哪怕夫妻感情再不和,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她之前的哭诉、求助,甚至那次的魅惑,现在想来,都像是精心排练的表演!
“找到她!”我立刻下令。阿坤对别墅结构熟悉,带着我们迅速搜寻。最终,在地下酒窖紧锁的门后,我们听到了细微的、念念有词的声音。
此时我的心中又翻起了疑虑“阿坤,为什么会对别墅这么了解?”